邵忠王凯丽丽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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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湖南省长沙市荣湾镇。  物之源探案所。  坐了一天没有一丝收获的所长高天晴居然打起了瞌睡。  “开张了开张了。”门外兴冲冲地冲进一个年轻人,眉飞色舞的神情好像刚刚得知他中了几百万元的彩票奖。  进来的年轻人叫沈渊,是物之源探案所的职员,沈渊负责采证,高天晴负责侦探。  刚刚睡着的高天晴极不愿意抬起头来,嘴里嘟嘟咙咙地说道,“是呵,对面新开了一家老上海馄饨王店,今天才开张第一天,生意火爆得很,门外居然还排起了三十米长的队伍,不就是每人免费送一瓶加多宝嘛。”  “老板,是送加多吉,不是送加多宝。”沈渊纠正道。  “你怎么搞的,来我这儿两个月了还是改不了口,老是叫我老板老板,我说过的嘛,咱们是兄弟。”  “是,是,高大哥,咱们是兄弟。”沈渊吞了吞口水道,“不过,我说的是咱们开张了。”  高天晴望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打了一个重重的呵欠,“是呵,咱们早就开张了。今天是咱们开张六个月七天十八小时三十七分四十九秒。”  “老板,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许你叫我老板。”高天睛突然站起来,用手指指着沈渊。  “是,高大哥。”  “说吧。”高天睛口气放柔和了。  “我是说,我接到案子了。”  “真的吗?”高天睛双眼立刻放出光彩,神情变得异常兴奋,不过,他脸上的神色即刻由睛转阴,“哎呀呀,不对呀,这个公司到底是我在做老板还是你在做老板?”  “当然你在做老板。不好意思,我说得太快了,我把我们接到案子说成我接到案子了。”  “原来如此呵,嗯,快说吧,是什么人来报的案?”  “是---是加多吉饮料公司。”  “只听说过加多宝、王老吉,什么时候跑出个加多吉来了?”  “加多吉饮料公司刚成立不到三天嘛,你当然没听说过。老板是居住在长沙市的一个名叫周志强的华侨商人。他们开发的加多吉饮料,也是才刚刚上市。”  “嗯,他们报的什么案子?”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是老上海馄饨王店第一百家分店开业日,也是老上海馄饨王店十周年店庆日。多加吉饮料公司按出厂价批给了上海馄饨王各个分店上千件多加吉饮料,给来店消费的顾客开展每餐免费赠送顾客一瓶饮料的活动。按理说,这是皆大欢喜的局面。没想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喝饮料中毒死亡了?”  “不是。”  “他们批给上海馄饨王店的加多吉饮料质量出问题了?”  “不是。”  “你到底在绕什么弯子?直说嘛。”  “问题起源于加多吉饮料公司昨天布置的室外展销会。”  “这是哪儿扯哪儿呀?”  “你听我慢慢说。”沈渊坐下来,倒了一杯水,边喝着边说,“昨天在五一广场加多吉饮料公司开了个展销会,周志强老板亲自上阵。除了有买三送一的促销外,还有各种抽奖活动,现场可谓人山人海,可以说,他们的营销搞得有声有色,相当成功。正当他们打算载誉而归之际,突然来了一位叫阿三的年轻人。阿三那种人嘛,说难听点是无业人员,说好听点是灵活就业人士,平时喜欢到处转悠,一见哪里有便宜就往哪里钻,有时也做做碰瓷的活。他见着加多吉饮料公司在搞促销活动,三买一还不算,还可以抽一次百分之百可中奖的奖,于是大声嚷嚷着要买三瓶加多吉饮料。周志强亲自拿了四瓶饮料给他。不料,阿三刚接放在手上就惊叫一声,饮料瓶拍地全部掉落在地上。”  “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三指着掉落在地上的饮料瓶,结结巴巴地对周志强说:先生,里面有---有----东--西。”  “有东西?有什么东西?”  “对,周志强当时也是你这种满脸疑惑的口气问阿三的。阿三迅速从地上拾起其中一个瓶子递给了周志强,周志强一看不觉一愣,瓶子里面怎么会有一只苍蝇呢?好在他头脑反应敏捷,几乎不假思索就从阿三手中迅速抢过瓶子,说:我看看。边说着,边打开瓶盖,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志强将饮料和苍蝇一起咕咙一声便喝进了腹中。”  “好恶心!”高天晴说道。  “是的,好恶心,你是想像中的恶心,周志强可真的是恶心!他这样做,委实是出于无奈,如果不这样做,在那样人流量大的公共场合,一但传出他们公司的饮料有苍蝇,带来的将是灭顶之灾。”  “是呵,周志强挺机智的。在那种场合下,即使明明知道有人蓄意做的手脚,也只能先消灭苍蝇再说。如果不这样做,对不明真相的围观人群来说,他们看到的是加多吉饮料里有苍蝇,至于哪里来的,他们才不会去多想呢。”  “你知道吗,当时,周志强恶心得几乎快要吐了出来,可还得装出笑脸,晃荡着瓶子对阿三说:阿三,你看,多好喝呀。”  高天晴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2  “阿三一开始被周志强的举动惊呆了,接着被他的话逗得想笑笑不出来,张开嘴想说什么,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周志强走过去,先是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用嘴抵在他的耳边悄悄说道:阿三,话可不能乱说呀,乱说是要担法律责任的。然后周志强重新拿了三瓶新的饮料放在阿三的面前,打开其中一瓶饮料,递到阿三的手上,说:来来来,这都算我请你的,试试这瓶味道怎么样?阿三也不怎么客气,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下去,边喝边啧啧点头道:嗯,好喝好喝。”  “闹了半天,事情的发展不是又回到原点了吗?”  “不呢。这才只是事情发展的一个序呢。”  “就是说,周志强的麻烦还没完。”  “是的。阿三走后大约两个小时,湘江晚报的一个记者来到多加吉饮料公司,要求见总经理周志强。记者姓杨,刚刚写了一篇报道多加吉新产品试销反映良好的报道,内容先给他们公司公关部和宣传部的人过了目,所以周志强认识他。令周志强惊奇的,不是杨记者的造访,而是杨记者手里拿着一瓶加多吉饮料瓶,饮料瓶内液面上赫然漂浮着一只苍蝇。随着液面一荡一荡的,那只苍蝇看起来也是一动一动的。你想想,周志强当时心里是多么的不舒服。嘲讽的是,饮料瓶盖不但完好无损,而且封装得严严实实。”  “这下麻烦来了。”  “扬记者对周志强说:周经理,一个叫阿三的顾客举报了你们公司的产品,而且向我们报社强调,不要厂家赔偿,只要曝光。因为之前我们做过你们产品的报道,社长很重视这个问题,觉得有必要先问问你们,看看这种情况怎么处理?一听这些话,周志强当时被气得快要吐血了。”  “阿三这一招也真够损的。这件事一张扬出去,老上海馄饨王各分店一定会要求集体退货,那时不仅仅是退货的问题。一但让顾客知道了他们免费喝的是有问题的加多吉饮料,恐怕老上海馄饨王店十年的声誉也会毁在这个免费的加多吉饮料上,这样一来,老上海馄饨王肯定还会要求加多吉饮料公司赔偿名誉损坏带来的经济损失。俗话说,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而这只苍蝇会坏了两锅汤。所以,我理解周志强当时的心情,他能不气吗?  “周志强接过饮料瓶看了看,由于多加吉饮料都是负压封装,瓶内液面都会被挤压至瓶盖。而这瓶的液面明显低于瓶盖,显然是因为瓶盖被打开后注入了空气,才造成液面下降的。这与之前那瓶出现过苍蝇的饮料瓶几乎一模一样,无疑摆明了是有人为蓄意载赃加多吉饮料公司而做的手脚。在接受长沙晚报记者的采访当中,周志强按捺住心中的气愤,非常耐心地介绍了多加吉饮料的生产制作过程,并强调卫生、消毒、杀菌是保证饮料质量的三个重要环节。他说道:这件事,我们公司自会对公众有个交代。对于阿三的行为,我们不会采取和解的方式,我们会拿出法律武器来维护我们的名誉。”  “嗯,这才是明智之举。”  “也不知怎么的,他们居然打听到了这儿有个专门帮人查案的物之源公司----”  “还打听到了这儿居然有个曾经学过法医昆虫学的专家。”  “是的,老大,不,高大哥。”沈渊说道,“他们这次出手可大方啦,许诺以十万的酬金,来查清事件的来龙去脉。不过---”  “不过什么呀?”  “我和加多吉饮料公司只是君子协议,口头说了一下,并没签什么书面合同。我想,我们好不容易盼到公司开张的一天,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如果真的要签什么协议,万一公司有什么举足轻重的人不乐意,就把这生意给黄了。”  “嗯,你说得对。我们公司现在在乎的是有没有第一单生意,而不是一开始有没有钱可赚。”高天睛说道,“这样吧,你负责去加多吉饮料公司调查苍蝇的来历。我负责去找阿三谈话,查明事件的真相。”  “这件事只要弄清苍蝇的来历就行了,何必找阿三呢?”  “为什么?”  “这案子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阿三在碰瓷加多吉饮料公司,想敲一笔钱用。”  “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我们公司探案的目的就是最大程度地还原事情的真相,何况这是我们公司接的第一宗案子,当然得仔细调查才对。阿三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动机,抑或是背后有什么利益集团指使他这么做。我们要把这些答案找出来,告诉我们的顾客,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你说呢?”  “对对对,我先走了。”沈渊说罢出门了。  “我用车送你。”高天睛在后面喊道。  “不用啦,加多吉饮料的生产厂区就在望城区,离这不算太远,我骑共享单车过去。”
  3  可是,阿三在哪儿呢?  阿三既没有在湘江晚报留下个人信息,不用说,加多吉饮料公司也不可能留下他的个人信息。不过,这难不倒高天睛。他径直来到了沙潭乡。  沙潭乡位于长沙市郊区,是通往湘潭地区的一个城乡结合部,这儿房屋简陋,大多为本地人出租给外地来打工的人居住,算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根据阿三以前出现的地方推算,在沙潭乡出现的几率比较大。  沙潭乡的房子大多为八十年代修建的建筑,房舍与房舍之间靠得很近,中间夹杂着纵横交错的古石板巷道,阴暗潮湿,有些地方坎坷不平,破败不堪,已多年失修。  高天睛小心地在巷道中穿行,走着走着突然之间觉得有人碰了他一下。  “大哥,来玩一下嘛。”  他回头一看,一位约摸三十来岁的女子倚靠在墙角,穿着镶边白缎旗袍,腰身似乎是被玉莲花瓣包裹着,头发柔柔地在脑后盘了个髻,轻巧的白皮鞋。嘴唇涂得血红,脸色比白纸还白,见回过头来,女子讨好般地极力抛出一丝妩媚的笑容。  原来是个站街女郎!  高天睛并未理会,继续漫无目的往前走。走了老半天,除了陆陆续续碰见一些站街的妖艳女人之外,并无半点收获。突然之间他觉得这样走下去,举动是不是有点太蠢了呢?对了,何不问问在这里站街的女人,如果阿三经常在这种地方出现的话,很可能与她们有过某些纠缠,她们不可能不所知不所闻。于是,他折转身回到刚才那个女子所站的地方。  “大哥,要来吗?”女子夸张地扭了一下腰身向他走来,站在他的面前。  高天晴这时才看清,她的眼睛像哭过似的红肿着,忧郁的目光失去了正常的光泽。  高天睛塞给她一百块钱。女子迅速收下钱,塞在自己的包内。  “大哥,来吧。”女子折转身走进旁边一条更狭窄的巷道内,打开其中一条房屋的铁门,回过头向招了招手,接着走了房内。  “不,我不做。”高天睛站在那儿喊着。  “小女爱财,取之有道嘛。做我们这行的人,哪敢白要客人的钱?”女子听见叫喊又走了出来。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种人。我给你钱,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原来是要打听一个人呵,大哥,你说吧。只要我琦梦露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不过,如果你从我这里没打听到你要的消息,就别怪我了,我可是分文不退呵,你要是觉得吃亏了的话,我还是会让你免费做一次的。”  高天睛听了这些话,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但为了任务,他只得耐着性子说道,“我来找一个叫阿三的人。”  “什么阿三阿四呀,我们每天接待那么多客人,看中的是手头有没有钱,从来不问客人姓啥名谁。”  “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左脸下方有条细长的疤痕。”  “你说的是那个刀疤脸呵,妈的,前天晚上还来过这里,睡了老娘就提裤子走人了,一个子儿也没给。”  “你认识他吗?”  “哎呀呀,这种人你不想认识他也难呵,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斗殴、赌牌、碰瓷、偷盗、赖皮可是样样精通呵,这里的人谁不让他三分?”  “请问,你最近两天有没有看到他在这儿出现?”  “有好几天不在这儿了。”  “你知道他去哪些地方了吗?”  “看在钱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前两天有人看见他在五一广场遛达遛达,听说在广场没捞到什么油水,这两天又转到汽车西站那边做生意去了。”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琦梦露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做了一个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夹东西的动作。  说实话,琦梦露的眼睛不很大,却细而长,里面总闪烁着妩媚,那眼睫毛很长,眨眼时,似两只扑闪的黑蝴蝶。她的指甲柔美如花瓣,人也很有味道,长腿,细腰,胸很美,足够让男人醉不思归。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遇到她,还真的让人有些心动。还有,她忧郁的眼神总让人觉得她心里藏着极大的心事。  “客官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  “我已经告诉了你阿三的消息,你要是不满意的话,再加点点钱咱们就----”  “不不不!我已经很满意了。”高天睛边说着边往后退。  “老娘告诉你的话可千万别说了出去。不然,让阿三知道了我可有罪受了。”许是看到高天睛狼狈的样子,琦梦露再次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为什么?”  琦梦露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站街女子的背影,“看到了吗,那是我的一个老乡,是她介绍我来这儿的。我老乡和阿三是相好,阿三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她无聊时会来找我聊天,自然我也就知道了阿三的一些事。”
  4  职业的敏感使高天睛觉得琦梦露在某种程度上没有说真话。  “你选择做这种事,是不是他们---”  “我愿意的呀,没人强迫我。”高天睛的话未说完,就被琦梦露打断了。  “你没说实话。”  “你喜欢听实话吗?”琦梦露反问道。  “嗯—”高天睛本想说,我的职业要求我如此,然而琦梦露说了,“那么我就说实话吧,你愿意再出一百要我一次吗?”  “呵,不行不行,我得走了。”高天睛说着,像一个失败者从战场上退缩着灰溜溜的走开了。  他听到了琦梦露在背后嘻嘻的笑声,不过很快转为一阵嘤嘤的哭泣声。  琦梦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高天睛一边想着,一边回到证之源公司。他从衣柜里找出一些衣服,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进城做生意的商人模样,在一个人造革手提袋内塞满了几捆扎好的纸张,在纸张上面耀眼之处放几张百元大钞,然后提着袋子准备到西站碰碰运气。  长沙市汽车西站的车辆主要发往省内益阳、常德、娄底、怀化、张家界、湘西、岳阳、株洲、湘潭、邵阳等地区以及省外部分班线,每天到达西站的客流量很大,其中主要的路线就是从长沙高铁站坐地铁2号线,到达望城坡站,再步行约320米,到达长沙市汽车西站。  高天睛坐上地铁2号线。他深知,在地铁列车进站、乘客上下车和搭乘电梯等人员拥挤的时候,乘客财物容易成为盗窃目标。  沿途不断地上下着乘客,上来的多下的少,车内渐渐变得拥挤了起来。无座可坐的乘客占据了过道,占据了车厢里一切可以占据的地方。  快到了望城坡站,高天睛发现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穿着黄衣带着口罩,不知何时蹭到了他身边,他觉得这年轻人的的眼睛在四处东张西望,行动有些鬼鬼崇崇。就在他努力揣摸他为什么要戴口罩之际,又挤过来三个高大的年轻人。地铁车到站后,人群一阵骚动,四个年轻人似乎有意无意地向他靠近。走出来后,四个人站在他两边,将他与其他的乘客分割在两个不同的人流区域。  几个人平行一直走到搭乘电梯之处,此时人流变得更加拥挤了,高天睛有意用手摸了摸袋身,感觉里面仍然鼓鼓的样子。忽然,站在他前面的年轻人不知怎么摔了一跤,倾下去的身子撞倒了旁边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高天睛急忙伸手去扶,老大爷才站稳脚跟。就在这时,他发觉四位年轻人离开了他,急忙忙地往出口方向快速地走去。  他朝袋子一看,袋子空空如野,里面的钱和纸不翼而飞,袋子底部多了一个被小刀割开的口子。非但如此,他裤子里的手机也转瞬不见了。  这下糟了!手机里储有很多朋友、同学以及家人的电话号码,还有证之源公司的一些重要的信息和图片资料。  他立即飞奔着追了上去。  他刚刚冲出站口,那四人中戴口罩穿黄衣的年轻人就挡在他前面,另两个年轻人则从后面搂住他,而那个矮个子的年轻人,可能拿着偷的东西,飞快地往前跑了起来,眨眼间上了附近一辆黑摩的,消失在眼前。  当矮个子年轻人消失之后,那三人这才松开手,丢下高天睛,朝附近村庄大摇大摆地走去。  高天睛偷偷地跟在后面,那三人左拐右闪,就不见了人影。走进村庄一看,彻底泄了气。村庄里,房舍挨着房舍,巷道连着巷道,那几个人究竟钻进了哪间房子,哪条巷道,他根本无法判断。  高天睛懊丧地在村口站了好一会儿,当他试图向过路的村民打听那三人的行踪时,回答他的不是不知道就是摇摇头。  高天睛意识到等下去没有结果,不得不放弃找回东西的努力。  联想着琦梦露说的话,高天睛预感到那个戴口罩穿黄衣的人可能就是刀疤脸。  高天睛只得折回沙潭乡,再次回到琦梦露的地方。  “哟,大哥,是不是想我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  琦梦露伸出手掌,“嗯?”  高天睛会意着苦笑了一下,立即从袋子掏出一张五十块的钱,放在她的手心,“不好意思,我口袋里只有这么一点了。”  琦梦露一把将钱拿了过去,笑着说,“大哥,你可记住了,还差我50。不管怎么说,我的房门会为你开着,无论你何时想要,我会免费为你服务一次。”  “琦小---”高天睛突然意识到小姐二字不妥,改口道,“琦大姐,你能不能不提你那个职业?”  “不好意思,习惯了,说吧,这次你有什么要问的?”  “阿三回来了没有?”  “刚刚回来,就和我那个老乡两人去川菜馆喝庆贺酒去了,好像阿三今天发了点小财。”
  5  高天睛立即掉转身走了出去。  按照琦梦露的提示,高天睛出了巷道,左拐入一条比较大的街道,往前走大约两百米远,就到了悦情楼川菜馆。  川菜馆分上下两层。比较有名的菜并不多,只有三样菜,夫妻肺片,啤酒鸭,干锅排骨。但由于价格厚道,附近的工薪族大都愿意来这儿消费。  高天睛一眼看出靠窗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还是那件黄色衣服,只是口罩取下来了,露出左脸下部那道不是很明显的疤痕,毫无疑问男的就是他要找的阿三了。女的大约二十六岁的样子,长得稍稍过于一点丰满,但姿色还算可以。听琦梦露说,她叫阿霖。  高天睛进去的时候,正好两人吃完饭,从桌上站起身。阿三拿着一个手机,到柜台用微信中的零钱付了餐费。高天睛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套着蓝色手机套的手机正是他的小米5手机,手机里充了有两百多的话费,还有一千多块的零钱。  平时为了使用方便,手机未设图案密码。这下倒好,落到阿三的手里,变成了阿三的私有财产了。  看到阿三和阿霖出来,高天睛并未惊动他们,而是悄悄地跟在后边。等他们到了一个僻静之处,高天睛才快步走了上去。  “阿三,我们谈谈好吗?”高天睛在背后叫道。  阿三和阿霖转过身来,发现一个大约一米八高的年轻人站在身后,表情十分诡异的样子。  阿三立即认出眼前这个人是谁了,拔腿就要跑,却被高天睛从后边一把扯住衣角。  “别费粮食了,你跑不过我,也打不过我。”高天睛说道。  听了此话,阿三这才站住,将手中的手机迅速摆放在身后,说道,“我不认识你。”  “兄弟,你刚才吃的夫妻肺片、啤酒鸭等等都是我请的客,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呢?”  “明明是我们自己付的钱,怎么变成你请客了?”阿霖站过来说道,“阿三,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  待阿三还没反应过来,高天睛将他藏在身后的手机一把抢了过去。手机里所有的信息还没有删掉,包括微信好友,通讯录,甚至聊天记录还在。  “你说,这手机是你的吗?”  “是---是---是我捡的。”阿三辨解道。  “不要给我装蒜了。”高天睛说道,“你和同伙在西站那边做了几次偷盗,我的钱和手机就是被你们偷走的,这就是证据。”  “手机不是在你手上吗?你说这话谁会相信呀?”阿霖狡辨着帮阿三说道。  “手机上已留下了阿三的指纹,车站那边也有出站时的视频录像,只要我一报案,警方就会立即立案调查。警方从视频中找到当时在我身边的那几个人应当是不费吹灰之力,你想让阿三和他的三个同伙很快就被警方抓获吗?”  “大哥,有话好好说嘛,阿三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平时做点小偷小摸习惯了,以后叫他改掉不就行了吗?你说,这件事要怎么办才好?”阿霖换了一副笑脸扭着腰身靠了过来,“要不,我今晚陪你一次。”  “请你自重。”高天睛喝道,“你可以走了,这是我和阿三之间的事。”  阿霖悻悻地走了。  “你到底想要怎样?”阿三说道。  “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几个问题就行。你在西站所干的偷盗之事我可以不去报警,你们今天的餐费也算我请你们客了。”  “好,我答应你。”  “前天你在五一广场,购买了三瓶加多吉饮料,对吧?”高天睛问道。  阿三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瓶内的苍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饮料瓶掉在地上的时候,我才发现。”  “那么,后来,你拿着一只有苍蝇的饮料瓶向长沙晚报的记者举报了加多吉饮料公司,是吧?”  “是的。”  “怎么那么巧,公司生产几十万瓶饮料,就那么两瓶有苍蝇的瓶子刚好就碰在你的手里了呢?”  “我也不知道呢。或许他们的产品质量真的有问题。”  “我告诉你,瓶子和饮料是经过消毒杀菌一系列加工后一起封装的,苍蝇不可能进去,专家也证实了这点。如果你不愿意说实话,那么,你在西站所干的污事,我就没办法表示沉默。你权衡一下其中的利害吧。车站今年发生十多次盗窃案了,如果警方抓了你们,少不了皮肉之苦倒在其次,只怕审出更多的案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还有呵,这次的苍蝇案,只怕连带一起审了出来。你当警方人员是白痴呵。”  “我说我说。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的。他们将事先封好的苍蝇饮料瓶给了我,广场那边我先将三瓶好的饮料瓶故意掉在地上,趁混乱的时候将裤兜里有苍蝇的饮料瓶换掉其中一瓶好的。”阿三说着,手指特意指了指自己下身穿着的西装裤子。  那裤子看起来既肥大裤兜也深,里面要是藏着瓶子、手机什么的的确一点也不显眼。
  6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我不能说。”  高天睛突然从鞋帮中抽出一把很短却很锋利的匕首,刀尖抵在阿三的喉部,低声喝道,“你到底说不说?”  “你以为我的命值钱吗?你可以随时要我的命,但要阻挡我的财路却万万不可。”阿三毫无惧色地说道。  “你居然要钱不要命?”  “不是我要钱不要命,而是我的命是我奶奶给我的。”阿三说着,挤出几滴眼泪,“我是被父母扔掉的弃儿,一个乡下的奶奶将我从垃圾堆里捡了回来,把我抚养长大,如今奶奶患了老年痴呆病,我需要钱给她治病。”  “好吧,看在你还有点良心的面子上,这事就不追究了,不过,你不说,并不是表示我就没办法不知道你的幕后指使人是谁了。”高天睛收起匕首说道,“还有,你要答应我,从今天开始,去好好找一份工作,不要再去做那些不正当的事。”  “我会的我会的。”阿三连忙说道,“阿霖姐姐也要我找好好地赚钱,说哪天能在城里买房的话,她会考虑嫁给我的。”  “那么,我再问你一件事,前天晚上你有没有欺负过琦梦露?”  “那事不是我自愿的。”  “你的意思,是琦梦露自愿的?”  “她也不是。”  “到底怎么回事?”  “是琦梦露欠了阿霖十万块钱,阿霖想要她还钱,她还不起,阿霖便骗琦梦露说介绍她来城里打工还钱,琦梦露到这儿一看是做那种事,死命不愿做。阿霖看她不愿意做小姐赚钱还账,然后就叫我做了她,还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她就不和我来往了。我真的好喜欢阿霖姐姐,为了不让阿霖姐姐生气,我就牙一咬,霸王硬上弓了,其实我也不愿意,事后我逃也似的走了。”  “琦梦露为什么会欠阿霖那么多钱?”  “听阿霖说,琦梦露的老公是开大货车的,货车是贷款买来的,才开了一年,货车被撞坏了,人却失踪了。她婆婆一急,心脏病发作,差点死掉了,到医院总算捡回了一条命,但欠下十万元的债。对了,她还有两个小孩需要抚养。”  阿三的话证实了高天睛心里的疑问。  当他回到证之源公司时,发现沈渊正坐在那儿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  “看你喜形于色的样子,苍蝇来历调查一事一定办得很顺利。”  “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大,稍加分析就可以查出来。”  “说说你的分析过程吧。”  “通常情况呢,生产饮料的厂家有一套完整的流水线及出厂检验机构,产品中不可能出现异物。所以,售销过程中饮料瓶中怎么会可能出现苍蝇呢?我对加多吉饮料的生产环境进行了现场考察。发现加多吉饮料的生产采用全自动流水线,生产环境具有高温、高压、强过滤的特点,苍蝇不可能在上述生产环境中生存。这证实了我当初的想法。然后,我对公司给我的那只苍蝇仔细进行了观察和研究,得出的结论是:第一,加多吉饮料内的苍蝇属比较常见的双翅目蝇类,学名为大头金蝇,通常分布在内陆的淡水河流域,生存季节主要为夏秋两季;第二,瓶内苍蝇身体完整,其组织、肌肉层、脂肪层等均完好无损,并且体态基本无变形,据此认为这只苍蝇没有经过高温反应,应当是在常温下进入饮料瓶的;第三,涉案加多吉饮料的生产时间是今年12月15日,到购买时其间相差近2个月,如果苍蝇是在生产过程中进入的,那么它在非真空的饮料瓶中应该已经完全腐烂了,但瓶内的苍蝇却比较新鲜。我这么一分析,周志强经理连连不断地点头称是。”  “不错,你分析得有理有据。只是,周志强先生对于此事怎么处理?”  “他打电话叫来了长沙晚报的扬记者,将我的分析过程和调查过程一五一十告诉了扬记者,要他尽快写篇报道,以消除苍蝇事件带给消费者的负面影响。”  “我说的是他将要如何处理阿三?”  “当然是向公安部门报案了,有人犯了破坏经营生产罪嘛。”沈渊说道,“不过,他们的公关宣传部和市场营销部的经理都认为苍蝇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坏事,要求新闻记者将这件事润色加工一下,报道的内容要尽量暗示他们的加多吉产品因质量太好,刚上市就销售火爆,以致于引起同行业的嫉妒,使得他们暗地里策划了一起苍蝇事件,意图打击加多吉的事业。在证之源公司昆虫学专家的帮助下,加多吉公司终于查明了真相。”  “哈哈哈,妙哉妙哉。”高天睛听到这里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样既炒作了加多吉公司的生意,也宣传了我们证之源公司。一箭双雕呵。不过,对于阿三,我看他明明就是碰瓷嘛,就不要再追究阿三了。”  “是的,我们对周志强经理也都这样说,他也觉得抓了阿三解决不了问题,已打算放弃报案了。喜剧的是,听说阿三是为了治奶奶病来碰瓷的,周志强说一定要给他安排一份工作。”  “是的,报了案,阿三也赔不了你们公司什么,顶多关他几天。”  “不过,加多吉公司说好的十万,没听到他们提起了,我也不好意思问这事,毕竟双方当时没立什么字据。”  “为我们公司开了张你就立了功。走,我们去馆子喝酒庆贺一下。”
  1  出了证之源公司,往右行的街道上拐进大约一百米,就来到一个小小的君再来酒店。  “好,来干杯。”  两人各自喝了一杯。  “大前天,你去了哪儿呢?”高天睛眯着眼问沈渊道。  “我回母校看望了一下导师,那天他生日。”  “你导师就是那个个头不高身材有点肥胖的那个老头吗?”  “是呵。”  “他有没有问你毕业后工作如何?”  “有有,我说我协助公安部门的同志破了好几个大案,他一个劲地夸我天分很高,不应当去那么一个小小的公司,说小点是委屈了我,说大点是糟蹋了我。末了,一个劲地劝我回去读他的博士生。”  “你答应他了?”  “怎么会呢?我当初选择进你的公司,是想做一点对社会有意义也是自己喜欢的东西。现在才刚刚起步,我怎么能就走呢?何况我们公司开了张,说不定好运就会源源不断而来呢?”  “你说的总是比唱的好听,不过我喜欢。”高天睛说道,“不过,开探案公司的希望案子越多越好,这与开医院的希望病人越多越好有什么区别呢?前者说明我们的社会问题越来越多,后者则说明我们的健康问题越来越多。所以,案子数量并不是我们的追求。我们的目的是还原案件的真相,给无辜的当事者一个公正和清白。”  “是,高大哥说得极是。”  两人又连续干了几杯。  大略微醉时,高天睛突然问道,“这次的案子,你总共花费了多少钱?”  “高大哥,你说什么呢?”  “你别骗我了。我已经查证了整个案子,阿三的幕后指使人就是你,不是吗?”  “这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中南大学校园网站有你导师的简历,上面显示他的生日是七月八日,你说的大前天是二月二十二号。”  “我---这个---”  “你本应当骑共享单车去加多吉公司调查苍蝇来历一事,但走的方向好像不对。后来我到共享单车公司视频处调取了你的单车行车路线视频,发现你去的地方是沙潭乡。我在沙潭乡找到了你要经过的一家商品店,作为目击者的店主,我给他看了我手机里你和我的合影照,证实了你去沙潭乡这一事实。他还作证,你在广场事件发生前一天去过沙潭乡,而且找过阿三。”  “我----”  “我曾记得你说过,你和加多吉饮料公司市场营销部的经理王凯丽是高中同班同学。苍蝇事件发生期间,你俩频频接触,但从未听说你们在谈恋爱,而且王凯丽好像有男朋友了。通讯多不多,完全可以从电信部门调取你们的通讯记录得知。”  “什么?”沈渊一惊,酒醒了一半,“你---你---你你你,原来什么都知道了?!”  “说吧,你给了阿三多少钱干这事,这个钱我来付。”  “高大哥,对不起。钱不是我出的,是王凯丽出的。”  “兄弟,不要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的是我这个大哥,当初说好的要让你在这个公司大显身手,得名得利。半年多了,没有人相信我们这样的小公司,也没有人相信我们的实力。你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使出这么一招。阿三那边没问题吧?”  “没问题,他很感激我,以这样的方式帮他解决了一个工作,如果他胆敢泄露半句,他得想清楚,得来的工作还要不要。”  “不过,事情也不要想象得太好,周志强也不是一个易发善心的人,他肯雇用阿三这样的人,一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而不是阿三的经历对他的心灵有什么触动。”  “难道这算另一种版本的炒作?”  “对他本人也好对公司也好,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可是,周志强已经报案了,公安那边怎么办?”  “可以撤诉嘛,说事情得到解决了。”高天睛说道,这时他放桌面上的手机响了,“等等,我接个电话。”  由于里面有些嘈杂,高天睛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一会儿,高天睛走了进来。  “有些小麻烦了。”高天睛说道。  “什么事?”  “周经理报的案,市公安局受理了,似乎加多吉公司并没有撤诉。”  “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  “放心,一切责任由我承担。再说,我之前也在公安局当过两年刑警,里面也有几个认识的哥们。我会说服他们放弃对此事的调查。”  一会儿,一辆警车在门口停住,从车上走下一位警察。
  2  “这是我以前的同事,也是好朋友,他叫丁威,在市公安局刑侦队工作。”高天睛向沈渊介绍走过来的警察,又向走过来的警察介绍了沈渊。  丁威坐下后,高天睛为他点了一瓶不含酒精的橘子汁饮料。  “周志强已经知道了你们在他们饮料里放苍蝇的事,他现在要告你们破坏生产经营罪。”丁威说道。  “什么?”沈渊生气得站了起来,“岂有此理,这次事件他们公司不但没有损失半点名誉,还为他们做了免费广告。”  “可是,周志强是怎么知道的?”高天睛问丁威道。  “加多吉公司市场营销部的王凯丽将一切经过说了出来。”丁威说道。  “原来是王凯丽出卖了沈渊。”  “王凯丽是受到了周志强辞退的威胁才将整个事件说了出来。周志强呢,可能是觉得喝了那瓶有苍蝇的饮料,至今想起来还有点恶心。所以,他觉得此事不能就此罢休。”丁威说道。  “这下真的弄出新的麻烦了。”沈渊像泄了气的皮球萎缩着身子坐了下来。  “你们市公安局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周志强是我们市的明星企业家,他在湖南省开了多家公司,是我们省的纳税大户,既然周志强报案的理由无懈可击,我们也就不可能对此事作聋作哑,所以---”丁威看了一眼高天睛,语气显得迟而不决。  “你们想怎么样?”高天睛冷冷地说道。  “并不想怎么样。”丁威说道,“我们撤掉立案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最近,我们刑侦组遇到一个棘手的案子,想请你们证之源公司帮忙。”  “你们解决不了的案子我们能解决?是不是有点太抬举我们了?”高天睛讥笑道,尽管他嘴上这样说,但心里还真的希望接到这个案子。  “我们在长沙市南面郊区的一栋楼房内发现一位年轻女子被扼杀,现场指纹和脚印都被揩试干净,而现场扼杀被害者的尼龙绳仍在,是从市场买得很新的那种。凶手将尼龙绳包在纸袋内勒杀被害者,纸袋上面没有任何指纹。可见凶手要么不是很专业,要么就是在谋杀之前做足了功课。现有的证据无法确定嫌疑人身份。公安部有位要员下个月就要来我们市公安局视察,我们想在他到来之前尽快将案子了结。因此,如果你们帮我们把此事弄妥,我们可以让周志强不再找你们的麻烦。”  “是让我们协助你们办案?”  “是的。”  “可是,你们为什么会想到我们呢?”  “你们公司不是有一位大名鼎鼎的昆虫学专家吗?”丁威望着苦瓜脸似的沈渊说道,“湘江晚报报纸这几天在连续报道加多吉饮料苍蝇事件,说一个昆虫学家及时挽救了一个公司的声誉。刚好此案中被害者尸体上也有些昆虫,所以我们考虑能不能通过昆虫来发现一些线索,比如确定凶手作案时间呵或者其它什么有用的信息也行。”  “答应你们没问题,但是我们要求独立办案,我们有我们的侦查和办案方式。”  “行,我们答应给你们办案的独立和自由,不过,我要说明的是,你们的身份是协助。最后的业绩算我们的。至于,其中的办案经费,我们可以给你们一部份。”  “你们----”  “你们考虑吧。”丁威起身要走。  “不用考虑了,案子我们接。”高天睛果断地说道。  丁威走后,沈渊有些不平地说道,“什么意思嘛,这不等于是我们查案他们邀功吗?”  “是的。”  “明明是他们在利用我们,案子办好了,到时就是他们的功劳,我们屁也不是,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呢?”  “我们现在要的是有机会参与破案,荣誉与否暂时不要计较。只要我们认真弄好这个案子,说不定,他们以后遇到一些重大或复杂的案子会让我们参与。”  “但愿如此。”  “那么,我们分工一下,你弄好现场有哪些留下的物证,我负责调查案情。咱们互相配合,将案子查个石落水出。希望我们这次的运气好些,不然,公安部门那一关我们交不了差,我们这个公司从此关门大吉。这次成与不成对于我们公司的生存至关重要。”  高天睛和沈渊两人第一件事是去公安法医大楼解剖室察看被害者尸体。  陪同高天睛和沈渊的除了公安刑警丁威还有两个人。  “这是省公安法医刘志伟,这次的验尸工作是由他负责的。”丁威指着矮个子很壮实的中年人说道。  “这位是省检察院的罗珲,《中国的法律现状与忧虑》一书的作者就是他。最近他想写一本有关法与罪的书,对这次的案子很感兴趣,打算全程跟随我们的工作进展。”丁威指着个子较高的长得有些帅气的年轻人介绍道。
  3  罗珲与高天睛是中国人民大学法律系的学生,不同的是,罗珲留校读了研究生,而他大学毕业后直接到了省公安刑警大队做了一名刑侦人员。自从罗珲出版了“中国的法律现状与忧虑”一书后,在司法界就小有名气。相比而言,他却默默无闻。  法医检验中心占地1000平方米,去年5月份建成投用,共5个解剖室、7个解剖台,供全市各分局40多名法医使用,如有命案发生,法医们就要在这里忙碌。  走进大门后,里面分工作区和办公区,工作区只供尸体运送,办公区是平常法医们办公的地方。沈渊本科生在浙江大学读的专业是植物学,硕士生读的是法医昆虫学,实验内容做的最多就是用各种办法弄死老鼠,然后放野外或室内不同位置或不同温度下观察昆虫的聚集,产卵、成虫,从未亲手接触过人的尸体,更未说在人的尸体上收集昆虫了解案情。偶尔会跟随到法医鉴定中心的临床法医到野外观察尸体上的昆虫。不过,这不妨妨碍他对法医的爱好和钻研。他从小喜欢看各种破案的故事,对收集罪证推算案由不但兴趣浓厚且有强烈的好奇心。  走上楼梯经过运尸体的通道,沈渊的心稍稍得紧张了一下。但走入办公区后,心情随之变得坦然。办公区里光线充足,没有福尔马林的异味和血腥味,从办公室的监控中能实时看到解剖室的情况。刘志伟说,只要解剖室正在使用,室内的监控会根据人像移动自动录像,记录下法医解剖的整个过程。  经过一个风淋室后,就是两间解剖室。解剖台分成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有许多小圆孔。解剖过程中掉落的人体组织可以通过小孔落到下面一层,以免干扰法医的工作。水龙头上挂着的透明塑料管,既可以冲水用于清洗尸体,也可以负压吸引,吸走解剖台上的污水。解剖台下还有一个粉碎机,可以将解剖产生的碎屑粉碎,防止堵塞下水道。解剖产生的废水通过净化排出,不会对附近的环境造成污染。  一具女尸从冰库里移出来摆放在解剖台上。不用说,丰满的**,雪白的大腿,任何男人瞧上一眼都会产生一种触电般的生理感觉。  从现场照片看,被害者遇害时穿着米黄色长睡衣,衣服的前襟豁开,**外露。衣服下摆翻卷了起来,靠在一条铝合金的推拉门边。丁威说道,死者是被扼杀致死的,死亡的最终地点为出客厅的大门旁边。  丁威介绍道,现场除收集到一张书店开的法律书的收款条之外,还有一个百货公司的纸袋。纸袋里面装着未曾用过的新尼龙绳,尼龙绳是被封在塑料袋内塞在纸袋中的,未曾开封。纸袋旁为一个购物塑料袋,塑料袋内没有任何留下任何异常物品。现场所有物品上可能会留下凶手指印的地方,都被凶手精心地擦试干净。被害者**未检出有侵入者的印迹。死者身上所带项链、手饰、耳环,包括家里的存折、银行卡、万多块的现金都原样未动。  茶几桌角无破损,客厅其它物件摆放整齐,没有动过的痕迹。从茶几上收集到两根短发,经过检验线粒体DNA,都符合于阿霜的DNA序列特征。其它房间找到了几枚不属于阿霜的指纹,但对案情认定毫无价值。从现场查到的迹象表明,凶手仅到过客厅,没有进过其它房间或上过二楼。  客厅里茶几上的紫砂陶茶具歪倒在茶几桌面上,茶几稍稍往前移动了一些位置。说明在茶几附近,凶手与被害者生前有过肢体接触,程度不是很激烈。  尸体处于肿胀期。在死者眼部上,显然在下眼睑的里面有出血的斑点:这是颈部受压的迹象。出血的斑点为组织中的毛细血管受压破裂形成。人的血液循环系统包括动脉、静脉和毛细血管。动脉将心脏中携带氧气的血液压出,进入毛细血管。在毛细血管处,血液释放氧气给组织后回入静脉,再被送到心脏。如果有压力作用于颈部,静脉中的血液会倒流入组织,脆弱的毛细血管会引起破裂。破坏动脉需要30~35千克的力量,而对于静脉只需要2.5~3千克的力量。  验尸记录写的是眼睑部毛细血管充血。沈渊说这是一个毛细血管破裂的溢血斑点,并非刘志伟所认为的毛细血管充血。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血管充盈是死后发生,而皮下出血是血液跑出血管外。这是很容易辨别的,因为只有活人才会出现皮下出血。死者应当是在一极短的时间内被勒死。”刘志伟的语气显然流露出对沈渊的说法有些不屑的成分。  “在他杀勒死的案例中,受害者受到攻击至丧失意识之间要经过多长时间及在意识丧失到死亡之间又要多长时间,至今仍是病理学家难以回答的问题,你根据什么能得出极短时间内被害者就被掐死了呢?”沈渊反问道。
  4  “颈部受压而令人窒息的话,会引起喉上神经和迷走神经的反射,足以使被害者在几秒钟内死亡。”  “我们看到的是绳子置于纸袋内对被害者施加勒颈,不明显的勒痕足以说明被害者颈静脉虽受压闭塞,但颈动脉并没有完全闭塞,椎动脉能通畅,只能导致人的意识丧失较迟,死亡亦推迟。在此期间,被害者挣扎博斗导致受伤的过程中难免不会导致毛细血管破裂。”  “可是,为什么没有大量血液流出皮肤来?”刘志伟冷笑道。  “这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沈渊据理力争道。  两人为此爆发了剧烈的争执。大约争执了两三分钟,刘志伟休战,他认为这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争论,并直言对方根本不懂法医。  沈渊也觉得没必要再争论了。唯一让对方信服的办法是找出更多合理的证据。虽然他未曾学过医,但在拿到法医执照及从事法医职业前已经做足了功课。在读硕士期间,不但阅读了大量有关法医方面的书籍,并经常跟随法医鉴定中心的法医到野外看他们如何验尸及如何收集物证。  此外,沈渊还注意到了死者胸部有几个似乎是纽扣压痕的小的圆形伤痕,在前肋骨上有一块较大的伤痕。嘴部皮肤有明显的擦伤。刘志伟认为死者生前与凶手发生了搏斗。靠得住的理由推测为,凶手为男性,有侵犯被害者生前身体的意图,但最终为什么未实施得逞却不得而知。  “凶手应当是戴着手套握住装有尼龙绳的纸袋进行扼杀的,第一次可能是力度不够,才导致进行第二次扼杀。”刘志伟分析道。  丁威也赞同这个说法。他推测,在茶几旁凶手有可能对死者进行了第一次扼杀。凶手是熟人,至少是她曾认识的人,被害者起初并没有心里防备。可能当凶手扼杀之际,被害者才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于是挣扎之间无意碰到了茶几,使得上面的紫砂陶茶具发生了倾倒。为了不留下指纹,凶手扼杀时手带着手套,然后用纸袋包着尼龙绳进行扼杀。由于不是徒手,感觉上差了些,而且又是第一次实施这样的扼杀方式,使得凶手可能无法判断力度上的精准,导致被害者只是暂时失去知觉。不过,不知什么原因,凶手实施第一次扼杀后并未及时逃离现场。被害者醒来后,爬到门边想呼救后被凶手实施了第二次扼杀。这次,她未能逃过劫难。  沈渊并不赞同这样的推理,因为这无法圆满地解释死者没有皮肤流血的现象。沈渊仔细看了死者身上每一处的地方,又在下眼睑处发现一处新的不怎么显眼的,且是验尸记录本上没有注明的伤痕。组织上的伤痕通过显微镜可以观察得很清楚,应当是死前不久留下的。  沈渊说,当身体受到伤害时,比如拳头击打在眼睛上,一开始我们看到的是青一块紫一块,一个小时左右身体就会慢慢地出血,这是身体免疫系统的一种自我修复。然而在显微镜下看到的全是鲜红的血细胞,没看到来修复组织的白细胞或炎症细胞,这说明形成伤痕还不到一个小时这个人就死了。  那么,这显然与扼杀至死的病理特征不太相符。  “一个人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被人谋害时,一定会为了延长生命而努力。如果此时心脏在跳动,搏斗过程产生的硬伤会产生大量溢血或皮下出血,如果心脏并未跳动,虽然也会产生一些硬伤,也会有出血现象,由于失去血液的推动力,使得这种出血现象不太明显。想象一下,当水龙头被关掉,打开花园里的水管,此时你只能得到一点失去了力量的流动水,虽然水量很少且没有高压的驱动,但水仍然会往前流动;如果水龙头处于打开状态将水管突然打开,水的主动压力会迫使水喷射而出。”沈渊说道,“死者眼睑下的伤痕是由于心脏那个相当于水龙头的泵开关被凶手死死地关上而形成的。”  因此,沈渊认为,真正的死因是窒息而不是扼杀。  他认为,杀人方法就是将凶手将手放在死者的嘴和鼻子上,同时坐在受害者的胸部,这样就阻止了受害者的呼吸。受害者嘴上的擦伤是凶手暴力捂嘴时形成所致,胸前的痕迹应当是受害者睡衣上的纽扣受到向下的压力形成所致。  高天睛戴着手套去掉死者衣物上的纽扣,与胸前的痕迹进行了比对,发现死者留下的纽扣痕迹的确与睡衣上的纽扣相吻合。因此,沈渊的推测过程为,凶手发现第一次在茶几旁扼杀被害者未获成功,在进行第二次谋杀时突然改变主意了,采用了窒息的方式谋杀了被害者。改变主意的原因可能是凶手觉得用包尼龙绳的纸袋扼杀有些麻烦或者正如丁威所说其扼杀的力度不够。
  5  刘志伟自然不认同沈渊的分析和推测,他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的凶手是捂住嘴和鼻子窒息死亡,说明力的作用点就在嘴和鼻子上,也就是说颈部没有相应的作用点,那么,颈部的斑点该如何解释呢?”  “你质疑得没错,单纯性窒息死亡的话,被害者颈部的确看不到出血斑点的存在。但我的分析并没有否认凶手有扼脖行为,毕竟脖子上的扼痕依然存在。另外,窒息过程中,被害者并不是立即死亡,在渐渐失去生命的过程中受害者同时在不断地挣扎。被害者在挣扎过程中,压力会自动地传给脖子,脖颈上同样可以产生出血斑点。”  关于这一点,一直在旁观察的罗珲发言说,沈渊分析得有理有据。而刘志伟因一时未找出更好的理由来反驳,默言着没有回应。  此外,解剖尸体时,在尸体的眼皮下和颈部收集到有数团蝇卵,蝇卵约有10%已孵化为一龄幼虫。  刘志伟说,考虑到颈部有明显的扼杀痕迹,他在解剖被害者尸体时仅对受害者的颈部和胃部进行了解剖。解剖颈部,主要是取得扼杀后的病理学证据;解剖胃部,主要考虑是否可以用胃内容物推算被害者的死亡时间。他介绍着说,我们吃进的食物90%要花两至三小时从胃中排出。因此由死者胃内的食物状态,可以判定是否为进食几个小时后死亡。有时根据食物的特征还可判断在什么地方吃的饭。解剖的结果仅只发现一点未消化完的苹果渣和一条可能来自果肉里的很细小的虫子。  所有这些蝇卵和虫子被保存在一个专门的小瓶子内。  在这次案子中,凶手与被害者认识,凶手杀人动机目前不明。这是大家一致的看法。  丁威接着介绍了目前查到的受害者的资料:受害者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年龄,个子一米六二,体重75.3公斤。尸体是在长沙市南郊一栋独立的楼房被发现,平时一个人独居,是个在性方面极为开放的女人,情人颇多。死者身份已查明,名叫阿霜,是楠木县济州镇人。离被害者所居住的楼房大约两公里之处,被害者经营着一家规模有二十来个员工的丽足足浴店。说明一下,这个店处于离高铁站大约两个公共汽车站距离,平时客源不错。被害者最早是在一家酒厂上班,与一位酒厂工人结了婚,后来到长沙县崂山宾馆当了服务员,在那里认识了一位叫陈欢的房地产商。之后被陈欢包养了起来。包养事件直接导致被害者与老公离婚。陈欢是一个有妻室的人,但妻子一直未能生育。陈欢包养的最初目的想让阿霜能为他生个小孩。为此,陈欢不但为了她在长沙南郊买了一块地建了一栋楼房,还开了一个丽足足浴店送给她去经营和打理。阿霜的老家有一个行动不便的母亲。还有一个长期在外打工的妹妹,叫阿霖。她和妹妹阿霖之间关系不好,两人之间没有来往。案子发生后,公安方面联系不到阿霖。母亲被接到长沙公安局确认尸体后就住在了被害者生前所居住的楼房。母亲对女儿在外面的情况一概不知,不过每个月她会接到两个女儿寄来的共计三千块生活费。  报案人是租住在受害者隔壁房的一位中年女子,叫刘丽琴,在被害者经营的丽足足浴店上班。被害者是她的远房亲戚,也是她的房东兼老板。被害者生前平时喜欢和不同男人来往,平时足浴店的琐事如收钱、记账都是叫刘丽琴帮着管理。在受害者失踪之前的一些日子,刘丽琴几乎每天能见到被害者出去买菜、逛街,一周之内偶尔会看到她去店里一两次。但后来大约有好几天未见到她,以为是出去旅游去了,或者新结识了哪位男人,一起出去玩了,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后来足浴店来了一个新人,需不需要录用需要经过被害者同意。这时打她手机才发现她手机不能打通。于是,她向附近的沙露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民警到房屋门前,发现没有人开门,便强行破了铁门进去,结果发现被害者倒在大厅门边死亡多时了。大厅的门是由室外进入室内的必经之道,案发之时门未关。  “所有的信息就是这些。由于凶手具有极高的反侦查能力,作案手段极其专业,加之被害者在社会上接触的男人较多,关系错综复杂,所以,此案查起来一定困难重重。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确定受害者的死亡时间。只有确定死亡时间后,才能再去找现场的可能目击者。现在我们寄希望的就是这些昆虫了。”丁威将装有昆虫的瓶子递给了沈渊。
  6  从公安法医大楼回来后,沈渊一头扎进了实验室。收集的昆虫有些种类只需要显微镜下鉴定类别就可以,有些种类还得培育一段时间才能辨识。对不熟悉或未知的种类有时得作一些相关内容的实验来确定昆虫的生活习性。  因为刘丽琴在丽足足浴店上班,高天睛觉得有必要去足浴店享受一下洗脚的滋味。如果不是阿霜被害这件事发生,高天睛说不定连看足浴店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高天睛计算了一下,从证之源开车到丽足足浴店这个地方大约五十分钟的路程,其中的路线要经过案发现场。高天睛在那儿停了车,来到被害者生前所居住的楼房前。  房子是建立在一个丘陵的小坡上,一套独立的两层楼,上下各为两个套间,上层为睡房、健身房和娱乐室,下层为客厅、会议室,厨房。一楼进去是大客厅,被害者是在大厅靠门边被杀害的。外面有很小的花园,洗衣台,洗衣台旁边摆洗衣机甚至一口水井,里面种植了两棵柚子树。一个红砖砌的大约两米高的院墙,将楼房围了起来,进入院墙有条大铁门。大铁门的锁在人进出门后会自动锁住。外面的大铁门对院子似乎不起很大的作用。因为围墙并不高,稍稍用力就可以攀上去跳入墙内,这对高大的凶手来说根本不费事。据后来认识的刘丽琴说,那个铁门只作防君子之用。当然,要进入楼房内的房间还有相当的困难,因为平时楼房主人不在时,大厅的铝合金推拉门会被锁好。  刘丽琴租居住的是面积为七十五平米的两室一厅套间,与被害者的楼房围墙不到一米之隔。这套房子原本不是被害者的,由于这儿能清楚地看到被害者所住楼房二楼的动静,被害者才决定将其买下来。  现场的采集工作警方已做得非常仔细和充分了,现在进去看现场没有多大的意义。不过,随着调查案情的需要,不排除以后进去察看一番,至少和受害者的母亲对对话吧。想着,高天睛开车来到了丽足足浴店。  丽足足浴店的店面位于一条繁华的街道边,一块招牌横挂在店铺的正上方,闪耀着非常醒目的八个大字: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进门是收钱的柜台,柜台过后是大客厅。客厅专供顾客休息用,一台电视机,一张茶几,茶几上摆着紫砂壶茶具和茶壶。靠墙角小方桌上放有纯净水取水器,旁边搁置着一摞干净的透明塑料水杯。客厅过后是两排隔成大约二十间十平米的小房间,算是洗脚房。再往里,就是和洗脚房面积一样大小的按摩房。  由于不认识刘丽琴,高天睛进入足浴店直接点了刘丽琴的姓名,并特意先付了两个钟的服务费。刘丽琴来自济州镇管豁下的一个乡村,大约有一米七高,四十岁的样子,个头在南方女性中算是比较高,长相比较招人喜欢,洗脚和按摩也舍得花力气,因此,上门找她服务的顾客不少。可怜的高天睛,坐在大客厅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如愿以偿。  高天睛进了洗脚房刚刚坐定,刘丽琴就拎着装有热水的木盆进来,放在了他的脚边,水面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高天睛正在犹豫着要怎么动作的时候,刘丽琴单腿跪下来,卷起他的裤脚,将他的鞋和袜褪掉,再将他的两只脚抱放在热水之中。  太烫了!高天睛本能地将两只脚抽离出水面。  刘丽琴笑了起来,“大哥,您是第一次洗脚吧?”  高天睛点了点头。  “这个水温调好的,不会烫伤人。脚放进去开始会有点烫,但是泡了一会儿您就会没有这种感觉了,到了最后您还会觉得无比的舒服。”刘丽琴说罢,抱着高天睛的两只脚重新放进木盆中,接着出去了。  高天睛的双脚浸泡了大约十五分钟之后,刘丽琴再次进来,将他的双脚从热水中移开,用毛巾擦净水后开始揉脚的各个穴位。  到底如何向她开口呢?高天睛思忖着,等待着一个最佳的机会。  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说是为了查阿霜死亡案来的,那肯定不行。一来他不是执行任务的警察,很多事情没有权力盘问。即使对方愿意回答,也会因为慑于盘问者的身份产生紧张,甚至对盘问者的动机产生疑心而不会如实倾答。  “大哥,看你的腿很白,一定是坐办公室的吧?”刘丽琴说道。  “嗯—我制药的。最近配了一种能止痒的中药,但不知怎么推销它?”高天睛对脑海中突然涌现出这样的想法感到很满意。  “这很简单呀,找各个足浴店的老板推销呀。足浴店经常会碰到脚痒的这类客人,只要你的药效好,价钱比较合适,客人自然会乐意掏钱。这样,闻讯而来的客人也会增多,自然为足浴店带来生意。足浴店老板高兴还来不及呢。”  “没想到你脑袋比我还灵光。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点。”高天睛佯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找你们老板,你会不会介绍----”  刘丽琴的脸色马上变了,“大哥,您还不知道吗?我们的老板被人谋杀了。”
  1  高天睛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什么?有这等事?”  刘丽琴叹了一口气,“我早就料到,阿霜迟早会出事的。”  “阿霜?我好像有听过这个名字呀。不过,我不知道她是谁。”  “阿霜就是我们以前的老板呀。”  “你说她迟早会出事,指的是----”  “她太迷恋财钱了。”  “爱恋财钱乃人之本性,有谁见了会不喜欢,还要躲着它呢?”  “大哥,这你有所不知,阿霜见了钱财,就像见了自己的命。建立的家庭可以不要,血脉相连的妹妹可以不要,甚至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可以不要。钱在她心目中就这么重要吗?”  “是呵,听说她很有本事,能迷住很多男人。”  “问题就出在这里。她交往男人的目的就是为了钱,而她接近男人的方式往往以感情为由。有些男人可能是为了贪图身体上一时的愉乐,花些票子玩玩就算了,但有些男人就不这样认为,会把男女之间的事当真(爱情)来谈。这种情况下对她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你说的当真指的是陈欢吗?”  “你原来知道呀。”  “社会上对此事听到一点传言,但并不是很了解。”  “陈欢是个很有钱又很大方的大老板,对她那么好,那是真的喜欢她呵,可她还不满足,背着人家暗地里跟许多男人来往。”  “你怎么知道的呢?”  “我住她隔壁嘛,她家里有点大的动静我自然会知道。只要陈欢不在的时候,她就会带些男人回家。我经常听到楼房里有男人说话的声音,虽然我一个人也不认识他们,但我知道,那些男人肯定不正经。”  “陈欢一直被蒙在鼓里吗?”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事哪能逃得过陈老板的耳朵?要不然,为什么两人经常吵架,而且吵得那么凶。你猜,有次我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刘丽琴说最后一句话时站起来将身子挪移着靠近过来,并压低了声调。  刘丽琴胸前那两颗硕大的球形物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热量几乎快要贴到了他的脸面上,高天睛不由自主地将头往后仰了仰,“难道说是杀人么?”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陈欢说你要再这样下去,我非要拿刀杀死你这个婊子不可。那时,我的预感就不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高天睛用手指做了个手势,示意刘丽琴不要这样。  “今年春节初八那天。”刘丽琴说罢,似乎不太情愿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陈欢以前难道不知道阿霜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勾引男人时,阿霜很会哄男人。如果一开始陈欢就知道阿霜是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要她。阿霜一定是编了什么动人的故事让陈欢信以为真,使得陈欢上了她的当。但后来不知怎么的,陈欢确实喜欢上了她,并且还要想她生个小孩。阿霜口头答应,其实暗地里一直在吃避孕药。这也是他们吵架的原因之一。”  “为什么阿霜不想要小孩呢?”  “她年轻的时候和许多男人鬼混的时候就怀上了一个小孩。因为不知父亲是谁,无奈之下找了一个老实巴结的装修工人结了婚。像她哪种只图快乐和享受的女人,有了一次生小孩的痛苦经历后不可能还想要生小孩。再说,万一生下的小孩不是陈欢的,惹怒了陈欢,会是什么下场她心里最清楚。虽然他们两人没有婚姻上的约束,但陈欢对外宣布说阿霜是他的人,他怎会容忍阿霜与其它男人来往呢?你想想看呵,阿霜背着陈欢偷男人,算不算在高空中的钢丝绳上跳芭蕾舞?”  “在这些来往的男人当中,你一个也不认识吗?”  “阿霜只与那些有钱的人来往,以我一个洗脚工的地位,我能认识哪位有钱人呢?那些有钱的人通常进夜总会找年轻的小姐,不怎么有钱的人才会来我们这种小店洗脚按摩。常来的人见了面或许还能认识,不常来的人谁能记得住呵?陈欢偶尔会来足浴店一两次,每次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人头就发钱,每人一百。这个人算我认识的有钱人吧。他到这里完全是来照顾阿霜的生意嘛。”  “你在阿霜的楼房里有没有看到有认识的熟人?”  “这不可能呵。我租住的那个房子,我刚来的时候是有个窗户朝向阿霜的楼房。我在房子内能看到对面二楼的动静。后来,阿霜叫人把窗户给封死了。但要是他们说话的声音比较大我还是能听到。不过,她来往的男人当中有没有我熟识的顾客,凭声音我也听不出来呀。”  “那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让你记忆犹深的事?”  “嗯,我比较有印象的只有一次,大概是有次晚上陈欢进到阿霜居住的楼房时,发现房间里堆了很多新鲜的水果,阿霜说是一个水果店老板送的。因为她发现最近体重增加了三公斤,担心继续下去会长胖,晚餐改吃苹果。两人为此大吵大闹了一番,由于陈欢没抓着什么把柄,这事后来就再也没提起了。”
  2  “是吗?就这些?”  “嗯,我想想,我记起来了。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阿霜住的楼房对面大约一里路的山坡上有一处豪华的别墅。有一次,我和阿霜去那边一个果园买点新鲜的草莓,路过那栋别墅,则好有一辆小车从别墅出来在一个小店门口停下来,从车上走下一位高个子,皮肤白白嫩嫩的,脸上挂着很好看的笑容,那身材标准得没话说。你看过阅兵仪式那些军人的身材吗?就是那样子的身材,那男人可能是去小店买点什么。阿霜居然走上去打了个招呼,像是非常熟识的那样。谁知,那男人脸色大变,说,“我不认识你。”,就回转身钻进了小车,小车里坐着一位很有富态的妇女,戴着金丝眼镜,问了一句,怎么回事,男的说遇上一个女神经病。随后就开车走了。”  “阿霜有没有向你提到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阿霜怎么会跟别人说这种事呢?她从不跟别人说别人的闲话,不打听别人的闲事,也不会告诉别人她心里有什么事。有钱就来事,无钱也不说什么,大概男人都喜欢她这样,觉得她不像别的女人,喜欢嚼舌头。不过,说来也怪,好像阿霜后来又去找过这个人几次,不知找没找着。”  “你怎么知道她去找过几次?”  “我猜测的。她有对我说过,她说要是我在哪个地方能碰到那个男人就要告诉她。”  高天睛担心刘丽琴扯得有点太远了,便说道,“阿霜贪图的享受和安逸,其实只要她答应陈欢的条件,陈欢完全可以满足她。”  “是呵,跟了陈欢本是个好结果,很多女人想有这样的机会都想不到。陈欢想要个小孩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对于阿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难事。所以,我说阿霜不愿意生小孩本身就是一件大错事,唉,还背地里偷男人。哪个男人眼珠子能容得下身边有这样的女人。”  “你认为阿霜遇害---”  “其实,说要杀她的又不止陈老板一人。”  “还有谁?”  “刘好呵,阿霜的前夫。”  “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阿霜为了争夺小孩的抚养权激怒了刘好。”刘丽琴说道,“阿霜十八岁在一家宾馆上班的时候,就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来往,一不小心怀孕了,就找到当时在一家酒厂上班的刘好说愿意嫁给他。刘好是个老实巴结的大好人,见她虽然挺着肚子,但人确实长得漂亮,况且他对阿霜也有好感,于是就欣然接受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谁知,嫁给刘好生下小孩之后,阿霜又开始到外边结识一些男人。那时,阿霜的经济处境不是很好,但她天生喜欢和男人交往。这种婚姻当然长久不下去。两人就离了婚,小孩判给了刘好。后来,阿霜跟了陈欢,处境变好了,也有钱有能力抚养小孩了,阿霜就想要回小孩,但刘好死命不愿意。阿霜说要到法院里起诉要回小孩。按法律,阿霜是小孩的亲生母亲,刘好不是小孩的亲生父亲。阿霜要回小孩的胜算很大。这种情况下,刘好三番五次跑到阿霜的家门口,拿出刀威胁着说,只要她向法院起诉,就一定要杀了她。如果阿霜真的向法院递了诉状,刘好杀人这种事也不好说。”  “这样说来,到底是谁有可能杀害了阿霜还说不定?”  “大哥,这种话我们只能私底下谈。”刘丽琴按着按着不知是有意还是不小心居然触到了高天睛的下身。  高天睛脸一红,连忙将她的手从裤档上拿开。  “大哥,我们这种钱很难赚,一个钟收费四十块,老板才给我们二十块,我们---”  高天睛立即会意地从身上掏出一百元钱放在刘丽琴的手上,“诺,给你的小费,不用找。”  “谢谢大哥,您真是好人呵。”  “我们继续谈刚才那个话题。”  “好呵,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分析阿霜遇害到底会是谁干的?”  “这种事咱们就不用再分析了,你我心知肚明就好,小心招来麻烦和是非。”  “呵呵,也是。”  “说实话,这年头老老实实在一个地方打工的确没有出头之日,别说在城里买房子,能赚点钱安度晚年都算奢望了。要是我呵,混到了阿霜这种地步,死也值得了。”  高天睛由此想到了沙谭乡阿霖站街的情景。  谁会愿意甘于贫穷地守在一个岗位默默地奉献一辈子?当人与人之间的贫富差距日益增大时,人的心理不免会失去原有的平衡,甚至产生一种不正常的扭曲。这时往往由抱怨周围的一切开始,继而怀疑自已选择的生活,直至反思自已追求的目标以及人生中的价值取向是否正确。在人生当中,当我们努力奋斗的希望看不到了,你会怎样选择呢?为了多赚点钱,什么事都愿意做,难道这是阿霜和阿霖必然选择的结果吗?
  3  “究竟谁杀了阿霜,这事可说不好呵,阿霜的眼睛只盯着钱和利益,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正因为这样,她这辈子在外边结怨的人太多了。你想想,连亲妹妹都不来往,阿霜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人。”过了一会,刘丽琴又说道。  “阿霜和阿霖到底是因何事闹翻了呢?”  “阿霜小时候家里很穷,母亲因血管方面的疾病得了中风病,双脚有些不听使唤,父亲在一家小煤窑上班,有一天被矿井蹋方震死在里面,矿主赔了一万块钱。两姐妹从小就没得到好的教育,跟着外面的小混混学坏了。阿霜十七岁那年,在外面认识了一个有钱的小混混,带到家里来结果小混混喜欢上了她的妹妹阿霖。阿霜认为是妹妹勾引了她的男朋友,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那几年,阿霜在外边混得很不好。阿霜认为是妹妹带给了她的霉运,决定不再和妹妹来往。那个小混混玩了阿霖几年,就把阿霖给抛弃了。后来,阿霖也离家出走了。总之,她们两人再没有来往了,即使过春节要回家的时候,两人避不了要见面,也是谁也不搭理谁。不过,两人在我们那儿的名声虽然不好,但对母亲还是挺孝顺,每个月会按时寄钱回去,每人负担一千五。”  “阿霜的母亲生活能自理吗?”  “除了腿脚不太方便之外,身体其它方面倒是没什么,所以,母亲也不需要她们在身边照顾。因为父亲死的时候,她们才几岁的样子,是母亲把她们拉扯大的。在这方面阿霜做得比阿霖要好些,有时还买点奶粉保健品什么的寄回去。对了,那个水果店老板就是为了讨好阿霜打算将水果送给阿霜她娘的。”  “送给她娘?”  “我们足浴店曾来过一位新疆老板,专门做水果生意的。他说过,新疆有种苹果,味道略涩,营养价值很高,含有多种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和大量氨基酸,这些物质被人体吸收以后,能提高心脏能力,增加心肌功能,可以有效减少中风和心肌梗死。阿霜可能听了这些话以后,便要那个相好的水果店老板送一些新鲜的新疆苹果过去。为这事,陈老板才和阿霜吵了一架。”  新疆?苹果?高天睛心里一亮。  高天睛觉得收获差不多了,再给了刘丽琴一百块小费,在离开足浴店之前要了刘丽琴的手机号,然后坐出租车去沙潭乡,打算见一见阿霖。  见到阿霖时,阿霖在家里刚刚吃完盒饭。尽管高天睛说明是为她姐姐的事而来,她仍然一脸的不耐烦。  “我们早就没有联系了。”阿霖说道,“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就请你离开这里,别耽误我做生意。”  “你知道你做的是违法生意吗?”  “我不做违法生意,你养活我吗?”  “你可以找一份正当的事做。”  “别在这里扯些大道理了,一千多块钱的工资的确到处找得到。千多块钱能做什么?我们要吃饭,要租房,要穿衣,还要----你当我们这些没文化没多少知识的人是牛是马呀,牛马也有休息和生病的时候。”  高天睛感到无语。能要求她们怎么样呢,所有的人选择要走的路其实是经过三思的。  于是,他说道,“你姐姐死了。”  用这种语气和阿霖说话,实在有一些无奈,因为高天睛无法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好好与她倾谈,而阿霖也不可能买他这个账。  “哼,关我什么事呢。”阿霖说道,扭着腰身要走开。  “警方已通知你母亲过来认尸,你姐姐死后有许多遗产需要有人出面来处理,我觉得你还是出面好些,你母亲腿脚不方便,你忍心让她跑来跑去吗?”  许是听到遗产二字,阿霖有些动心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件事我能开玩笑吗?”  “等会我去看看,可是我姐姐的尸体放在哪儿呢?”  “公安法医大楼。你得带身份证先到公安局去登记,验明身份后才能去看,如果警方有什么问题问你,你还得如实回答。”  “嗯,我记住了。”  高天睛又问道,“你和姐姐之间到底有什么事,居然像个仇人似的。”  “两人还不是为了一个男人嘛,她十九岁带了一个男人回家,那个男人看上了我,她一气之下就跑了出去,进了一家酒厂当了工人。没想到那男人很坏,把我玩了后就抛弃我了。因为这件事,阿霜恨死我了,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和联系。现在想起来有些反悔,但她始终不肯原凉我。”  “你出了家后呢?”  “我出了家来开始尝试着打工养活自己。曾经做过超市收银员,也当过宾馆报务员,进过工厂,转来转去没赚到什么钱。走到这一步无非是想趁年轻多赚点钱。当然,也有虚荣的心理在作怪。因为阿霜赚的钱比我多,每次回老家时她总喜欢在大家面前炫耀一番自己身上的名牌衣服和身上戴的各种金首饰。”
  4  “这么说来,你知道阿霜在长沙?”  “我当然知道,但我不想去找她。我身材长得胖些,就因为这个她比我更招男人喜欢些,所以她混得比我好,我没她的命。以前在超市或工厂上班时也经常盼着一个有钱的男人能看上我,谁知找我的男人不是色狼之辈便是没有什么钱的穷鬼,没遇到一个能真心对我好的有钱男人。”  “阿三不是对你好吗?”  “他自己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指望跟着他喝香的吃辣的,下辈子投胎吧。”  聊了几句,高天睛发现要从阿霖得到她姐姐一些有用的信息几乎不太可能。她姐姐到底跟哪些人有来往,关系是否密切,她一概不清楚。不过,说话时阿霖的视线总是正面避开,她到底对她姐有没有了解,目前暂未知。对阿霖这种很早就混社会的女子,有些事可能涉及到伤害她利益的时候,她不会说,即使愿意说也未必是真话。除非有确凿的证据,不然她不会承认。两姐妹七八年没有来往,虽然她说的似乎很有理由,她抢了姐姐的男朋友,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不至于恨到彼此永不来往的地步,何况那个败坏她姐妹关系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男人,为这个计较值得吗?即使平素在外没有联系,过春节时也应当在一起吧?那个时候,难道仍然像仇人一样不说话,不了解对方的长短,还有至少母亲也会透露对方的一些信息吧?所以,阿霖撇得干干净净反而说明了她心里有鬼。  “阿霖,我还有一事要问你,琦梦露为何会欠你十万块钱呢?”  “是她老公,不是她。”  “你认识她老公?”  “当然,她老公是货车司机,拉货时经常要从沙潭乡经过,自然就到这儿的川菜馆吃饭聊天,慢慢地我们就认识了。后来攀谈时才知道他的老婆和我们都是济州镇的人,相隔不是很远。”  “他借钱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做生意吧?”  高天睛注意到阿霖说话时,视线仍然朝向另一边,说话的声调也低了许多。  “你愿意借钱给他?”  “这怎么不敢借?百分之十的月息,到哪儿赚呵?”阿霖回答时又抛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继续问下去肯定没有结果。  高天睛告辞准备回去时,走到不远转入另一个巷道时,忽然觉得有人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一下肩膀。高天睛回头一看,见是琦梦露,不觉一愣。  “哟,大哥,你有了新欢忘了旧人哪?”琦梦露笑道。  “你---胡说些什么?”  琦梦露下巴朝阿霖方向抬了抬,“你不是刚才---”  “我是来报信的,她姐姐被人给谋杀了。”  “什么?”琦梦露吃惊的样子,“真的吗?”  “是的。我要阿霖代理她姐姐处理一些事情。”  “哼,为什么不是阿霖死了呢。”  “你为什么对她那么恨之入骨呢?”  “要不是她,我会来这种地方吗?”  “听说你借了她十万块钱?”  “我才不会借她的钱。难道她的钱是金子,别人的钱就是草纸?”  “我听阿三说的,你是来这里赚钱还她债的。”  “放屁,老娘是被他们骗来的。”  “此话如何说?”  “今年春节,阿霖到我家里,说我老公借了她十万块钱,还给我看了借款的字据。我婆婆开始不相信,但看了字据上的字迹开始相信了。我也确认了,字迹的确是我老公的。但我老公借钱做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何况她找我们还钱时,我老公他人失踪了,这事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又不清楚。然后阿霖说我可以打工慢慢还她钱。我婆婆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她说她在家带小孩,要我放心到外面打工赚钱还账,我就这样稀里糊涂来到了沙潭乡。没想到,到这里来是做那种事,我怎么会同意呢?他们就想办法让阿三上了我。我想事已至此,回去向婆婆也无脸面交代,就落在这里了。”  “那张字据在你这儿吗?”  “不在呵,一直在阿霜手里拿着呢。”  “这样吧,既然你不是心甘情愿在这里,你还是到别处找份事做吧。”  “可阿霖那边我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帮你处理好这件事。要知道,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第一,如果真有这笔欠款,那应当是你老公还钱,而不是你;第二,欠条还未鉴别真假之前,你还是不要信这是真的:第三,即使欠条鉴定为真,至少得找到你丈夫本人,问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这么一大笔数,借钱的来龙去脉去一定要弄明白。”  “大哥,你说的管用吗?”  高天睛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之后,高天睛回到证之源公司。他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公安局的刑警丁威,告诉他当阿霖去公安局时一定要他想方设法从阿霖身上取到十万块的借条字据,让法医鉴定一下内容的真假。第二个电话,是打给法院里的一位朋友,叫他帮着查一下是不是有位叫阿霜的女子已向法院递交了一份索要孩子抚养权的诉状。
  5  与此同时,沈渊对案发现场搜集到的昆虫进行了仔细的鉴定和分析,有了初步的结果。  气象学资料表明,尸体发现前一周的气温是9–15℃。其中两天有雾和雨,三天是阴天,两天为睛天。  幼虫有三种,金蝇、红头丽蝇和丝光绿蝇。有意思的是,与金蝇相比,绿蝇处于较晚的发育阶段,丽蝇的发育阶段比金蝇早了六七个小时,而金蝇在夜晚不产卵,这提示着被害者遇害的时间可能发生在夜晚。  通常,红头丽蝇先于丝光绿蝇1-2天出现在尸体上,红头丽蝇成虫出现于第二天,而丝光绿蝇成虫出现于第5天。考虑到长沙早春时的气候温度条件及幼虫长度的发育,它们的年龄可被估计为产卵后80小时,再加上成蝇抵达尸体产卵至少需24小时,因此,尸体的死后间隔时间至少考虑为4天。  “这么说来,还是不能精确地说明被害者是哪天遇害的?”高天睛问道。  “昆虫产卵和成虫要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和制约,因此在推断死亡时间是允许有一定时间误差的。”沈渊说道,“不过,我在读硕士研究生时就留意到了本地的红头丽蝇对温度很敏感,太低的温度通常不会引起它们对尸体的注意。”  “通过它能找到一些线索吗?”  “目前我不能肯定地回答你的问题。我已经托人帮我从中南大学医学院弄一些老鼠尸体,我得去做一些相关实验,看能不能找出一些对案情有启发意义的东西。”  “好,胃内那条虫子的碎片呢?有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  “经体视显微镜细致观察,发现送检样本为苹果蠹蛾幼虫破碎的体壁。该虫在我国仅分布于新疆,为国家农业部和林业局确定的检疫对象,其幼虫主要蛀食苹果、梨、沙果、桃、杏等水果的果肉和种子。长沙无该虫分布,也无其寄主水果生产,推断受害者案发前不久曾吃过蠹蛾幼虫蛀食的苹果或其它水果,吃的时候可能不小心将水果内的幼虫连同其蛀食的果肉一并吞下。”  “无法鉴定属于新疆什么地方的苹果吗?”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到底是哪家水果店的店主和阿霜暗地里有来往呢?这个店的店主会不会知道阿霜生前一些秘密呢?在其它方面没有突破的话,高天睛觉得这是一个侦查的方向。问题是,应当如何找到这位水果店的老板呢?应当只有阿霜最熟悉的人有可能知道。阿霜最熟悉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她的前夫,为了孩子,他们多多少少有些来往,彼此的情况应当有些了解。还有,陈欢已经知道水果店老板和阿霜有关系,虽然阿霜不会告诉他水果店老板是谁,但是难道陈欢私底下就不会调查这件事吗?  法院那边来电话了,关于阿霜要孩子抚养权的诉状,法院确实收到了,并打算三月份受理这个案子,但在打电话给当事人联系出庭日期时,一直联系不到当事人,以致于此案被拖了下来。  稍后不久,丁威那边也来了电话,他告诉高天睛说,警方从阿霖身上拿到了十万元的借条。鉴定中心出具了司法鉴定意见书:借条上的签名与内容同系一个人的笔迹,但借条内容的形成发生在签姓名时间之后。即签字人先是在空白纸上签了一个姓名,数月之后,签字人又将借到十万块的内容签写在上面。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呢?  当高天睛再次站在阿霖面前质问这件事时,阿霖说话还是显得不理睬的样子。  “我们之间的事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琦梦露?”  “不管琦梦露老公有没有借你的钱,倒签日期就意味着做假,既然是做假,就意味着你凭这样的借条向琦梦露要钱是不合法的。”  “不合法又怎么啦?”  “琦梦露可以告你敲诈罪,你自己想一想,你愿意以身试法吗?”  “哼,可是我的钱----真的是她老公拿了呀。”说着,阿霖哭了起来。  看来借钱一事的确为真,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那么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是先签名后写内容?”  “因为---”  “为什么不说下去?”  “有没有借,你问问他本人不就行了吗?”  “我听琦梦露说他失踪了。”  “哼,是欠了债后躲起来了吧。”  “我希望你老实点,即使琦梦露老公借了你的钱,你也不要逼琦梦露还钱,这事是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会调查清楚的。”  “哼,你查吧。我的钱要不要回来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听着,你姐姐有好大一笔财产需要处理,你想让它从你面前一闪而过么?”  “可是,那些财产不是她的,是陈老板的。”  “但产权登记在阿霜名下的,就是阿霜的。阿霜遇害后,陈欢也无法更改到他名下了。”  “我明白了。我听你的就是了。”  “还有,如果不想给警方添麻烦的话,你最好在这种地方消失。”
  6  刘好的家住在一个老式小区里。刘好得知高天睛要过来时,早早在客厅等着。一见有人到了门口就几乎小跑着过去开了门。  房子虽然只有九十几个平方,但装修得很有别致。高天睛进去后,一眼瞅见的就是墙壁上挂满了小孩子的各种奖状和证书,并挂着一张放大的小孩子的照片,满脸甜甜的笑意。看得出刘好为有这么一个小孩引以为傲。  这小孩子似乎很像一个他认识的人,高天睛想道。  刘好是个很老实的人,认识阿霜的时候在酒厂上班,酒厂不景气的时候就离职做了一名装修工人,有时也承包一点小小的装修工程。孩子由奶奶带着,在读小学一年级,成绩很优秀。按刘好的说法,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来往了。”当高天睛在他对面落座时,刘好双手一摊,一脸无奈的样子。  “她从来不过来看小孩吗?”  “有,次数很少。”  “小孩想妈妈吗?”  “不怎么想。阿霜平时就不怎么关心孩子,所以孩子也就习惯没有妈妈的生活了。”  “你们为什么离婚的?”  “小孩满十月的时候,她要到市区一个宾馆当服务员。我有好朋友对我说,阿霜在宾馆经常跟一些男人打情骂俏,你要注意看紧点。她回家时,我说了她几句,劝她不要去那种地方上班,她就和我吵了起来。后来,她干脆提出了离婚。那时小孩才刚刚满一周岁。反正她也不把这儿当成她的家,有她与没有她是一个样,我就同意了。后来我才打听到,原来一个叫陈欢的房产商老板看上了她,要她离婚的。她就这样当起了小三。那男人还为她买了一个两层楼的楼房和一个用来开足浴店的商铺。”  “你那时不恨她吗?”  “我当然恨她,阿霜嫁给我之前我就知道她和很多男人有来往,嫁给我时曾当面向我发誓保证不会像过去那样了,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真是瞎了眼,居然相信她的花言巧语和她结了婚。”  “既然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人,你为什么还要考虑和她结婚呢?”  “可能是我当时吃了迷魂药吧,她那时对我很好,左一个大哥右一个大哥,叫得我心里蜜蜜甜。我心想只要她以后跟着我好好过日子,其实也还可以。结婚后她才告诉我她其实早怀孕了。但事已至此,我只好认命。”  “后来离婚时小孩判给了你?”  “阿霜不想要小孩,我就要呗。小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嘛。大人的过错岂能让小孩子来承担?再说这样对小孩子不公平也很残酷。小孩好像与我特别投缘,很听我的话。就有一点不像我,人很聪明。一岁多能认识三百多字,从读幼儿园开始就每个学期拿各种各样的奖状。所有教过他书的老师都喜欢他。不用说,我爸爸妈妈更是喜欢得不得了。我爸爸妈妈说,因为我是一个老实人也是一个大好人,所以上天就赐给了我一件礼物。不用说,我待他如自己的亲生儿子,供他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为了这个小孩,我没再婚了,我担心怕找个后妈会对他成长不利。”  “小孩子叫什么名?”  “刘逗逗,我们叫他小逗逗。”  “阿霜最后一次来见小孩大概在什么时候?”  “去年12月12号吧。她提出要接小孩回去住一阵子,我们自然不同意。小孩给了她,就不可能再要回来。她说她是小孩的亲妈,而我不是他的亲爹,她为了要回小孩她会去打官司。”  “你们为此吵过架,是吧?”  “是的,我说过狠话,说她要到法院里起诉的话,我一定会拿刀杀了她。”  “上月17号至22号期间,你有没有到过外地?”  “没有。一家房产商老板为我介绍了一个装修工程,时间催得比较紧,我几乎每天晚上要做到十点钟才回家休息。”  “为了小孩的事,你是不是到过阿霜那儿?”  “我没有特意去她那儿。是有那么几次,为一户人家装修房子上下班刚好要从阿霜的地方经过,被阿霜看到,阿霜拦住我纠缠我,要我将小孩还给她,我置之不理。她还提出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我认为,小孩跟了她一定会毁了前途。她还用头撞我,骂我踢我,不得已我拿出刀威胁了她一下,而且警告她不要打小孩的主意。我对她说,为了这个小孩,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命都不要。我威胁她的目的其实就是不愿意小孩跟着她这种女人在一起生活。”  “你现在还恨她吗?”  刘好摇了摇头,“刚离婚时我的确有点恨她,但现在不,我还感激她呢。”  “呵?”  “你看。”刘好指着墙壁上小孩子的放大照片,“没有阿霜,我去哪儿找一个这么聪明的小孩子呀。我每天工作得很开心,日子过得舒舒服服,我为什么要仇恨她呢?说要杀阿霜,当然是为了保护小孩子。真的有那么一天小逗逗要离开我,我也不会那么做,因为小逗逗不会希望我这么做。我记得有一天小逗逗问我,爸爸,要是妈妈把我带走了,你会杀她吗?我摇了摇头说,爸爸虽然舍不得你,但不会成为一个杀人犯。因为我不希望你的成长过程中有我制造的阴影,我爱你。小逗逗很懂事,他说,爸爸,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我也爱你。我当时听了心里特别感动。你说,我怎么会为了这事去杀她呢?”
  1  说到此,刘好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纷纷流了出来。  “小逗逗有你这样的父亲也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幸运,要是碰到别的男人,小逗逗的一生恐怕就毁了。”高天睛说道。  刘好破涕而笑。看得出他笑得多么开心。是的,身边拥有这样一个小孩,他犯不着去杀人,更何况事情还没将他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不过,刘好还是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叹气?”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刘好说道,“不知怎的,我心里还是不踏实,总担心有一天小逗逗会被人抢走似的。”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去年快到年底时,我家的小逗逗碰到一件奇怪的事,说有一个戴口罩的叔叔老跟着他看,有次举起手机还对他拍了照。我担心是阿霜派来的人,就问我的爸爸妈妈妈是怎么回事,因为小孩子是爷爷奶奶接送的嘛。我父亲说的确有那么一个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的,挺文静的一个人,连续好几次跟踪小逗逗。但那人看上去也不算一个坏人,也没有其它恶意的企图,我爸爸妈妈也就没太在意,但这样子的事情重复了好几次,就引起我父亲的怀疑。当然,那个人跟随着小逗逗,都是偷偷摸地跟在后面,只要我爸爸妈妈不在小逗逗身边,他就会跑过去看,但也不说话。我听了后,装修的活儿也不敢做了,哪几天我天天接送小孩子。我们分析,是不是阿霜为了要回小孩子的抚养权,想找机会把小孩子抱走。不过,奇怪的是,那人后来没有再出现了。直到目前为止,还算是风平浪静。”  刘好描述的这个人的特征与刘琴所说的那个从别墅开车出来的人有些一致,难道两人系同一个人吗?如果是,这个人与阿霜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这样跟踪小孩?  “对于此事你有没有问过阿霜?”  “有,我质问过阿霜,说她休想派人从我手里夺走小逗逗,但她说,她才不会这么无聊。她自己的事她自己处理,从不会去找别人。她说的有几分道理。我和她生活那两年,她的确就是这么一个人。后来,我妈妈说,那个人和小逗逗的头部轮廓长得有几分像,会不会是小逗逗的生父呢?但是,我父亲说,那个人看起来是很有身份很有教养的人,怎么会是小逗逗的生父呢?再说,阿霜也不知道小逗逗的父亲是谁,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冒出一个生父呢?大家争论了几句,也没得出个所以然。”  从刘好那儿回来时,高天睛感到案情并不像他当初想像的那么容易,虽然弄清了刘好不是杀人凶手,但到底是谁杀害了阿霜仍然是一个谜。  就在他脚刚刚踏进办公室时,沈渊兴冲冲地就跑了过来,嘴里大喊道,“成功了,成功了。”  “你那个昆虫有进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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