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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与货币政策& --& 中国和美国应对次贷危机的比较
一、引& 言
近几十年来，纵观世界各国，许多奉行自由市场经济的国家在遭遇到经济金融危机时，政府都无一例外地出手，采取各种措施对危机进行控制和救助，市场无形之手总会向政府有形之手做出让步。
金融危机会导致经济萧条，中央银行一般采取宽松的货币政策应对，常规的方法有：第一、中央银行作为最后贷款人，通过公开市场操作、再贴现或再贷款，向金融机构提供流动性援助。第二、降低利率和法定存款准备金率。中央银行有能力调控的短期利率有隔夜同业拆借利率和回购市场利率等，通过公开市场业务引导货币市场利率接近中央银行的目标利率，将同业拆借市场上的资金余缺通过商业银行传递给工商企业，进而影响消费、投资和整个国民经济。
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的管理成为各国政府抵御危机的重要手段。在这次次贷危机中，美联储的反应非常积极和迅速。面对货币政策流动性陷阱困境，美联储努力寻找新的工具和途径来应对，在资产负债表的规模、结构和风险等方面进行了大胆地尝试和改变。次贷危机对中国的直接冲击有限，但外部需求的下降直接影响到经济增长，中国人民银行采取了宽松的货币政策刺激经济，辅助灵活的政策工具适时调控，资产规模大幅扩大。
虽然中美两国国情不同，但是美国作为世界经济的火车头和发动机，在处理经济金融危机中有很多的经验和教训值得借鉴。从中美两国资产负债表的变动来比较两国货币政策的差异，通过量化，能够更加细致和深入地分析两国中央银行货币政策操作体系的基本路径和特点。对此问题的研究，有利于中国人民银行打开思路，结合中国国情创新更多的货币政策工具和方法。
文章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分析中美两国中央银行的资产负债表的变化。第三部分比较中美两国中央银行货币政策工具的不同特点。第四部分研究中美两国的货币政策差异；第五部分为总结。
二、中美两国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的变化
中央银行资产主要可分为贷款和投资两大类，其中贷款和投资又可细分为对政府的贷款和对金融机构的贷款（主要是商业银行），对政府的投资和对外国官方机构的投资。在某些情况下，中央银行有可能对其他部门（如私人部门、非金融公共部门和非货币性金融机构）贷款或投资。中央银行的主要负债项目有中央银行发行的通货（纸币和硬币）、存款（商业银行等金融机构、政府等）和借入资金（主要指中央银行发行的债券，例如央行票据等）。
（一）美国联邦储备系统资产负债表的变化
美国联邦储备系统是由12个地区的联储银行和设在华盛顿特区的总部组成。每一个地区的联储银行都是一个独立的法人，其资本金全部属于所在地区的商业银行成员。所有联储银行合并的资产负债表记录了美联储为了履行中央银行的职能而进行的各项活动或操作。
次贷危机前的2006年底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的格局，基本代表了美联储前50年的基本结构。资产方由政府债券主导，在负债方由联储的货币发行为主，均占据了所在方约90%的份额。国外资产、黄金和资本金等各自占总资产和总负债的比重不足5%。
从表1中，我们可以看出危机前后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特点：
1、资产和负债的规模扩大，资产负债表结构发生明显变化，创新工具成为亮点。次贷危机后，无论是总资产还是总负债的规模都迅速膨胀，这其中2007年到2008年之间的跳跃最大。可以看出，应对次贷危机，多项创新工具的出现是美联储资产负债表的突出特点。从2008年开始，资产方增加了不少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工具，例如商业票据融资 (CPFF)、资产支持债券贷款（TALF）以及对重要金融机构的救助（Maiden Lane LLC）等，而且有些规模还非常大，例如抵押支持证券（MBS）。
2、国债占据了美联储资产的最主要部分。持有证券资产和国债余额呈现明显的先降后升趋势。2006年至2008年末，国债余额减少，占总资产比重也迅速下降，美联储利用短期国债连续操作以降低联邦基金目标利率。2008年之后，国债余额数量则出现上升趋势，这是由于美联储的政策由应对危机转向了刺激经济，继而采取了大量购入国债的操作。
表1&&&& 次贷危机前后美联储资产负债表&&& (单位：百万美元)
资料来源：美联储官方网站
3、回购操作基本停止，基础货币大幅增长。2009年至2012年回购操作基本停止，这主要是因为超额储备余额的增加。在危机爆发前，存款机构的储备余额在负债方的占比一直较低。但是2008年以后，存款机构的存款在总负债中的比重增长迅猛。主要是由于2008年10月美联储改变了存款准备金没有利息的做法，宣布给存款机构的法定存款准备金和超额储备金账户付息，支付的利率和储蓄基准利率相同，高于银行间隔夜拆借利率，鼓励银行将更多的资金留在美联储统一调配使用。这项政策直接刺激了金融机构在美联储的超额储备的膨胀。美联储成功地扩张了货币基础，为启动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做好资金的准备。
（二）中国人民银行资产负债表的变动
次贷危机对中国的影响渠道和深度与美国有着很大的区别。由于中国的资本市场和资本项目没有完全开放，虽然有一些金融机构购买了美国金融市场的产品，但是总体来说数量不大，因此次贷危机对中国经济的影响更多的是在出口方面。
表2&& 中国人民银行资产负债表&&&&& (单位：亿元人民币)
资料来源：中国人民银行官方网站
从表2中可以看出， 年，资产负债表规模迅速扩张，从2006 年到2012年增幅高达129.08％。资产负债表的变化呈以下特点：
1、&外汇&资产在总资产中的比重占据了绝对的地位。这是中国人民银行资产负债表最显著的特点。在资产结构中，外汇资产不仅一直稳居首位，而且在总资产中的占比逐年提高， 年，&外汇&资产占总资产的比重从65.61％提升到82.71％，2012年保持在80%左右。巨额外汇资产主要是由长期以来实行的&出口导向型&经济发展战略和外汇的强制结售汇制度所决定的。
2、&对其他金融性公司债权&所占比重逐年下降，呈现淡出趋势。说明中央银行对资产管理公司、信托公司等非存贷款金融公司通过资金的调控力度也在削弱。
3、&储备货币&快速增长，&其他存款性公司存款&是主要资金来源。年，中国人民银行&储备货币&余额增长3.25倍，基础货币在总负债中的占比从60.47％提升到85.68％，成为中央银行负债的最主要组成部分。&货币发行&科目余额虽然绝对数额逐年增加，但其在储备货币和总负债中的占比不断降低。&其他存款性公司存款&无论是绝对数额还是所占比重均逐年增加，占据了总负债的半壁江山，成为中央银行贯彻货币政策意图的重要工具。人们在描述通货膨胀的时候，经常说&票子印多了&，但是从中央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上可以看到，2009年以来的天量信贷造成的流动性过剩在很大程度上不是由通货贡献的，而是存款货币的扩张造成的。通货和银行储备存款共同构成中央银行的基础货币，伴随着存款储备增加，货币的乘数作用将扩大。
4、&发行债券&和&政府存款&呈现前升后降的变化。年，中国人民银行为达到冲销外汇资金，发行了大量的中央银行票据，使&发行债券&余额猛增。但自2011 年起，发行债券余额下降，主要是由于中国人民银行改用主要以法定存款准备金工具来对冲外汇占款带来的巨额流动性。此外，&政府存款&科目余额走高，主要是因为国库集中收付改革要求预算单位的经常性存款逐步集中到中国人民银行的单一账户中来造成的。
由此看来，从2006年到2012年中国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的科目基本没有变化，中国人民银行抵御次贷危机影响采用的货币政策主要基于较为常规的方法。
三、中美两国货币政策工具的特征
（一）美联储货币政策工具的创新
在经济持续衰退的情况下，中央银行不得不将政策利率水平降到最低，这样流动性陷阱就会出现，货币政策无法应对金融危机引起的流行性短缺和利差的持续扩大。在这种情况下，适时创新的货币政策工具就显得非常必要。美联储创新性的资产大致可以归为四类：
1、提供给金融机构（例如银行、证券经纪人和货币市场共同基金等）短期贷款，以支持其流动性需求。这些资产直接或间接给有担保的金融机构，期限不超过90天，风险较小。
许多银行忧虑求助于贴现窗口被市场知道后，会导致市场的参与者推断银行出现了问题。为了解决这一问题，2007年下半年，美联储建立了定期拍卖信贷(TAF)，通过拍卖机制，给存款机构提供固定数量的长期信用（28天和84天）。由当地储备银行甄别财务健全的存款机构均可能从当地储备银行贴现窗口获得资金, 所支付的利率通过拍卖确定。
在危机中，拥有大量美元资金需求的外国银行也经历着巨大的流动性压力。作为稳定短期美元资金市场战略的一部分，美联储与14个国家的中央银行签署了货币互换协议。在交换外币中，美联储向外国中央银行提供美元，然后由他们贷款给国内的金融机构。外国中央银行作为美联储的对家，他们对偿还债务负责。美联储从国外合作的中央银行接受等值的美元互换的外国货币，不需要承担汇率和偿还风险。这样在全球范围内缓解了美元融资市场的紧张。
2、目标性贷款项目（Targeted lending program）用来解决信贷市场机能衰弱问题。项目主要包括商业票据融资工具(CPFF)和定期资产支持证券贷款工具(TALF)等,这些工具的目的在于提升某些关键的信贷市场的功能。与第一项不同，资金主要贷给非金融机构的借款人。
商业票据市场是一个重要的短期资金来源。雷曼兄弟破产后,货币市场基金和其他投资者面临着严峻的赎回压力。货币市场基金是商业票据的主要投资者，它们不再愿意购买商业票据，特别是较长期限的商业票据，导致未清偿商业票据余额快速萎缩, 长期商业票据利率大幅上升。金融中介发行或者发起的商业票据占有很大比重, 如果金融中介商业票据发行失败，将使它们无法发挥其在满足企业和居民信贷需求方面的重要作用。为此，2008年10月，美联储设立了商业票据融资工具(CPFF)--3个月的贷款，向定期资金市场提供流动性, 由特殊目的公司(SPV )直接从合格发行人那里购买无担保的资产支持商业票据，从而向商业票据发行人提供流动性支持，利率高于正常市场利率加上前期费用。
资产证券化市场是家庭和企业贷款的重要管道。危机爆发使资产证券化市场停止运营，信贷资金的来源大大减少。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美联储联合财政部，发行定期资产支持证券贷款工具(TALF)。TALF信贷项目的贷款期限是3-5年，合格投资者可以借到资金购买AAA级债券的资产支持证券。这个项目更多地关注于家庭和小企业的信贷，包括汽车贷款、信用卡贷款、学生贷款、由小企业管理部门担保的贷款等。定期资产支持证券贷款工具(TALF)对于重启资产证券化市场起到重要的作用。对于美联储来说，TALF的信贷风险很低，因为美联储贷给投资者的钱低于担保和抵押的价值，而且来自国库的资本提供了额外损失吸收的功能。
3、持有长期的、适合在市场出售证券。资产创新的另一项重要内容是持有高质量的、适销的证券，特别是将国库券、机构债券和机构支持的住房抵押债券（MBS）等长期证券作为美联储配置的资产组合。危机前，美联储基本只持有国库券，但是2008年底以后，美联储开始大量持有政府支持企业的证券（GSE-related securities）。对一些企业资产持有和抵押贷款支持证券构成了&量化宽松&阶段美联储资产的重要内容。
4、救助重要的机构。美联储直接对特殊的、系统性重要的机构提供了注资。尤其是鼎力支持了财政部，美联储用紧急贷款的授权帮助JP摩根收购贝尔斯登，并阻止全球市值最大的美国保险公司AIG的违约危机（见表1）。
从信贷角度来说，这些紧急贷款承载着比传统的中央银行提供的流动性更大的风险。但是，第一，这些贷款的数额低于联储资产负债表的5%。占比是非常小，风险可控。第二，更加重要的是，对重要金融机构风险的控制可以避免更大的金融危机的发生。
由图1可以看出，次贷危机发生后，美联储的政策性资产比之前呈几何级数翻倍增加。货币政策在数量上的宽松，可以通过新资产项目的出现--刺激基础货币快速上升--资产负债表规模明显膨胀这个路径体现出来。通过中央银行贷款或购买证券使商业银行储备的大量增加，是量化宽松的非常规政策的一个重要特点。这样既可以提高资产价格，也可以增加广义的货币，促使家庭和企业去购买非货币资产，或者在商品和服务（实体经济）方面花费更多。
图1& 美联储的资产结构&& （单位：百万美元）
概括来说，近几年美联储创新性、非常规的货币政策措施主要有以下特点：第一，中央银行操作对象由金融机构扩大至非金融类公司和个人，突破了传统货币银行学理论中中央银行只与金融机构和政府进行资金往来的观点。第二，中央银行吞吐的证券由短期扩展到长期。第三，中央银行购入种类证券后，一般不进行对冲式操作，任凭基础货币增长，以体现量化宽松的政策意图。非常规手段为中央银行为直接解决银行、个人和非金融类公司的外部融资的成本与供给数量所采取的措施。
近些年来，美国联邦银行资产负债表规模翻番，一些指标表明美联储已经是美国最大的银行。它对金融市场危机的反应已经使它从一个美国货币市场参与者进入到最大的、关键的交易者，成为间接地影响世界金融市场体系的重要的金融机构。这种结构性变化使美联储的角色从传统的&最后贷款人&转变为&贷款人、造市人和股东&的混合角色，也就是说，美联储正在多方面充当金融中介和金融市场交易商的角色。只是美联储不以盈利为目的。中央银行正在从借贷给银行的银行&&最终贷款人，变成了私人部门的贷款人。
（二）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工具的特点
为抵御经济危机的冲击，2009年中国开始了全面的经济刺激和&保八&计划。
1、大规模投放货币。主要是通过银行信贷渠道。中国人民银行按照国家的统一部署，重点支持基础设施、公共交通等重大项目的投资建设，同时加大了对就业、教育、保障房等民生工程的信贷支持。从表3危机前后的数据可以看出，2009年M2和贷款量猛增，提高了整体的基数，使以后各年的货币和信贷一直处于高位运行。货币供给的宽松使经济保持在较高的增长速度上，巩固了就业市场，但同时出现了房地产等资产的泡沫化，加大了通货膨胀的压力。经济刺激的资金大部分流向国企或央企，之后的阶段性信贷紧缩致使大量中小微企业陷入资金短缺而倒闭的困境。
表3&& 中国的货币供给及信贷投放
时间&2008年&2009年&2010年&2011年&2012年
M2（亿元）&&&&&
M1（亿元）&&&&&
M0（亿元）&46.97&48.46&54659.77
各类人民币贷款（亿元）&&&&&
M2的增长率（%）&17.79 &28.42 &18.95 &17.32 &14.39
人民币贷款的增长率（%）&15.94 &31.74 &19.89 &14.35 &14.96
数据来源：中国人民银行网站
中国正处于从计划经济从市场经济过渡过程中，与其他国家相比，M2/GDP较高的直接原因是经济刺激计划下的大量的货币发行，同时也与中国的货币化进程、高企的储蓄率、人民币国际化、资本市场的快速发展等因素密切相关。
2、灵活运用货币政策多项常规的调控工具。近些年来，中央银行广泛和灵活地采用公开市场业务、存款准备金率、央行票据、正逆回购、再贷款和再贴现利率等多项工具，调节的频度、力度和及时程度大大加强，在调节流通中的货币量、应对金融危机冲击等方面都显示很强的指向性和灵活性。2008年9月次贷危机全面爆发后，中国人民银行连续多次调整法定存款准备金率和金融机构存贷款基准利率，运用多种工具吞吐货币。
由于次贷危机对中国金融机构的直接冲击较小，中央银行向实体经济提供流动性的渠道较为畅通，因此中国人民银行更倾向于灵活有效地运用各类常规的货币政策工具，加强负债管理，没有必要像美国那样为金融机构提供流动性而进行资产的创新。
最近二十年来，货币政策理论的发展强调中央银行与公众的沟通和对通货膨胀预期的引导。从世界范围来看，中央银行的发展方向是逐步简化货币政策工具，使货币政策集中到政策利率上来。例如一些国家已经废弃法定存款准备金率，但由于中国面临国际收支不平衡、外汇占款巨大需要对冲等特殊问题，法定存款准备金率仍然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在成熟的市场经济国家，中央银行与公众的沟通效果较好，但是对于转轨国家，存在的问题较多，沟通往往不是很顺畅。就中国而言，应对这次危机，中国人民银行大量地运用了多项常规的工具组合，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四、中美两国货币政策的体制差异
1、中美两国货币政策结构的差异
从资产角度来讲，中国人民银行与美联储的资产配置截然不同。
首先，美联储最主要的资产是政府债券。美联储用这种方式支持政府的投入。而中国人民银行对政府债权占比较少，说明人民银行通过公开市场操作购进的国债规模和影响力都较为有限。
其次，美联储外汇资产很少。对于美国来讲，美元可以随时发行，中央银行没有必要购买和储备美元，由此美联储也不用担心汇率波动带来的外汇储备缩水的风险。量化宽松和零利率政策实际上意味着，美国将危机的代价转嫁到新兴市场和发达国家金融票据持有者的身上。中国的外汇占款巨大且占比逐年升高，人民币没有国际化，对外交往和经济安全都需要储备大量的外汇资产。
第三，美联储货币政策的调控主要依赖创新的非常规方法。具体表现在不仅原有的较为单一的贴现窗口借入资金的结构出现了多元化的特征，而且也使美联储信贷市场的借贷人主体结构出现了多样化，即由原来单一的存款机构扩展到包括初级证券交易商、私人部门（包括公司、合格投资者和投资银行等）、官方资产管理公司和联邦房屋抵押贷款机构等。
从负债结构来看，美联储资金来源与中国人民银行相似，主要为基础货币。流通中货币的数量取决于市场的需求，这里的&市场&包括非美国居民，据估计，超过一半的美国货币被国外持有，这也是美联储&通货&占比比中国人民银行高的原因之一。两国的基础货币的构成存在差异，中国人民银行更多地倚重 &其他存款性公司存款&部分。除此之外，中国人民银行规定不能广泛开展国库现金管理，因此政府存款余额较高。而美联储和国库现金管理效率很高，政府财政存款实时投放于金融市场保值增值，因此其余额仅占总负债的比重很低。
综上所述，美联储资产方最重要的资产科目是政府债权，最重要的负债科目是通货。但中国人民银行正好相反，是高外汇资产与低通货负债，这主要是由中国经济背景和金融发展的特点所决定的。资产负债结构的明显不同反映了中国人民银行与成熟市场经济国家中央银行在货币政策操作方面的差异。也表现出中国人民银行基础货币投放主动权不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货币政策调控目标的实现。
2、两国货币政策传导渠道的差异
从上面的分析来看，由于美国是市场经济，所以美联储对金融机构和市场的调控能力要好于中国人民银行。但是从实际效果来看，中国金融体制使中国式的调控更立竿见影。这主要是由经济体制不同所带来的差异。
美联储实施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降低基准利率，给商业银行提供更多的流动性，但是商业银行是否愿意多放款，还要看商业银行对形势的研判和对风险的评估。次贷危机导致美国经济萧条，失业率上升，家庭和企业的风险加大，在这种形势下，即使作为中央银行的美联储鼓励商业银行多贷款，但是由于商业银行大都是私人股份，会从自身的利益出发，提高贷款的门槛，对信贷的发放会很谨慎，而不会主动配合中央银行的政策。所以美联储的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在商业银行这个中枢传导过程中，动力会大大减弱。实际上，次贷危机发生以后，美国的家庭和企业取得贷款的难度加大很多，实体经济难以取得资金。这也是为什么次贷危机后美联储操作的重点并不是通过银行等机构作为桥梁间接影响企业和实体经济，而是直接对企业进行救助和信贷干预的重要原因。
而中国的情况则完全不同。虽然2003年四大国有银行的股份制改造使中国商业银行的市场化程度上了一个台阶，但是中国的商业银行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市场主体。2009年，商业银行全力配合国家四万亿的经济刺激计划和&保八&目标，不顾风险，不计成本，开足马力全力贷款，信贷总量陡增了9.59万亿，比2008年增长约32%，达到天量。国有控股银行和股份制商业银行主导的信贷膨胀表明，中国政府在投资和银行信贷资源的配置中仍然具有绝对的影响，银行业要成为真正的市场主体，任重而道远。在某种程度上，中国的商业银行是国家产业政策的一个工具。
虽然在中国银行的资金能够快速地流向企业，但是这一轮的贷款激增有相当部分是投放在城投、城建（简称&铁公基&，高铁、高速公路、基础设施）等有政府背景的融资平台上。人们一般认为，政府的信誉较高，但地方政府大多只关注扩大规模，而较少考虑还款来源。在地方政府的土地出让收入大幅度减少的情况下，政府融资平台贷款的风险明显增加。国有企业和政府资金不仅使用效率和监管水平不高，资金浪费较为严重，而且政府热衷于见效快的基建项目，以快速拉动当地经济增长，产能过剩和决策失误都可能导致银行大量的不良资产。
3、中国人民银行流动性对冲的成本问题
多年来，为了应对外汇储备快速增加所带来货币被迫发行的压力，人民银行采取了发行中央银行票据、提高法定准备金率等多种方式进行冲销操作，压低流通中的货币，在回收过剩的流动性、避免恶性通货膨胀方面效果明显。
中国人民银行高外汇资产、高金融机构存款为主要特征的资产负债结构，决定了资产部分的收益低于负债部分的成本，也就是说对冲操作需要国家支付大量的成本来填补亏空。按规定，法定存款准备金利率为1.62％，超额存款准备金利率为0.72％，&其他存款性公司存款&每年需要支付大量存款准备金利息。同时，&发行债券&（央行票据）要想让商业银行购买，其利率水平要有竞争力，这些都构成中国人民银行的货币政策成本。此外，中国人民银行&政府存款&余额不能获得投资收益，构成货币政策的另一部分隐性的成本。与负债成本支出相比，中国人民银行的资产收益难以覆盖成本开销。
进一步说，中国的巨额外汇储备主要投资于美国国债和美国政府机构债券，大约占到三分之一。而目前美国的国债收益率超低，可以说基本没有什么收益。外汇储备投资获得的收益低于需要支付的存款准备金利息和中央银行票据利息，而且还要承受人民币升值带来的损失。长期来看，这种模式不可持续，中国需要调整中央银行的资产负债结构。
五、结束语
中国和美国处于不同的发展阶段，政治、经济和金融体制等诸多方面都存在着较大的差异，所以在中央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和货币政策的不同是正常现象。应对次贷危机，美国和中国的中央银行的资产负债表都有较大规模的扩张。虽然美国的经济总量远远大于中国，但是中国人民银行的资产规模大大超过美国。美联储的主要通过给经济注入流动性而创造的各种新资产，而在负债方增加的主要是一般意义的准备金项，针对性较强。中国的货币政策在数量上较多地倚重信贷投放的规模的同时，灵活地运用了法定存款准备金率和利率等常规工具组合，总体来说，效果比较明显。但同时我们也看到，中国人民银行的资产负债表结构和政策的传导机制存在明显的问题。
中国需要结合国情，加强对中央银行资产负债结构的研究，充分评估我国金融体系可承受风险的程度，提高各项货币政策工具使用的主动性，选择和创新符合中国具体实践的货币政策工具。中央银行需要优化资产结构，以提高货币政策效率。在本次经济刺激中，中国人民银行更多是进行总量调控，这导致资金大量涌入房地产业，推高了房地产资产的价格；在出现通货膨胀需要紧缩时，又出现了中小企业融资困难。中国人民银行可以借鉴美联储做法，在宏观调控中加强货币政策的指向性和精准度，选择针对性更强的工具。提高中央银行负债资金的利用效率，尤其是盘活财政性存款。在推进利率市场化和汇率的市场形成机制的过程，加快商业银行作为市场主体的步伐。
中央银行可以与财政部合作。中央银行建立国库外汇支援账户，由财政部发行专项债券，筹措资金存入此账户，专门用于中央银行购买外汇。用中央银行外汇储备投资所获得的收益偿还该债券的本息。将原来用新增货币改为用流通中的货币存量解决外汇占款带来的流动性问题。这不仅解决了货币被迫发行问题，而且为中央银行开展公开市场操作提供更多的市场手段。
长期大量发行央行票据成本较高，需要加强国债市场的深度和广度，增加央行资产中国债、尤其是短期国债的比例。提升中央银行通过银行间债券市场调控基础货币的影响力。
中国的结售汇制度使国家承担了主要的汇率风险。国家需要在战略上鼓励企业利用外汇购买经济发展需要的石油、黄金等战略资源，布局海外资源的战略性收购。同时放宽私人企业和居民出国消费、留学、投资的用汇限制。增加外汇投资渠道和品种，鼓励藏汇于民，藏汇于企业。
&&& Ben S. Bernanke, Liquidity Provision by the Federal Reserve, Federal Reserve Speech,2008
Ben S. Bernanke, The Federal Reserve&s Balance Sheet: An Update, At the Federal Reserve Board Conference on key Developments in Monetary Policy, Washington, D.C, October,2009
Peter Stella, The Federal Reserve System Balance sheet: What Happened and Why it matters, IMF working Paper, 2009, WP/09/120
Smaghi, Lorenzo Bini, Conventional and unconventional monetary policy, Keynote lecture at the international center for monetary and Banking studies, Geneva, April 2009
中国人民银行国际司课题组，《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及其危机应对能力研究》，《金融发展评论》，2010年第11期，2011年第1期
中国人民银行蚌埠市中心支行课题组，《人民银行资产负债结构对货币政策的影响探析》，《南方金融》，2011年 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