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名僧诗选（[参数1]）
寄杨廉夫照禅师绝爱才多扬执戟，家住东吴锦绣场①。姓氏已知传宇宙，玉堂新诵好文章②。画船百丈牵春雨，铁笛一声鸣凤凰③。海上相望千里隔，尺书无使为吾将④。[作者简介]照禅师，元代末年南方诗僧。生卒年、及生平履历均已失考。大约公元1334年前后。字觉元，四明（今浙江省宁波市）人。之后，曾于青浦淀山湖滨苦读儒释经典，时达十年。长于诗，诗风颇为劲拔雄健，当时即享诗名。[说明]
杨廉夫即杨维桢（），元末明初着名诗人。字廉夫，晚号东维子，会稽（今浙江省绍兴市）人。读书铁崖山，自号铁崖，善吹铁笛，自号铁笛道人。进士出身，历任县尹、推官、江西儒学提举。元末农民起义时，隐富春山。张士诚、朱元璋皆召，不起。诗名盛于一时，人称“铁崖体”。有《东维子集》、《铁崖先生古乐府》等。照公为杨氏同代诗人，写诗寄之，以表钦佩赞慕之情。诗写得很诚挚、明朗，风格豪放。[]①执戟（jǐ）：秦汉时的宫廷侍卫官，因值勤时手持戟而名。后借以代指执掌大权的重臣或皇帝身边的顾问咨询人员。杨维桢于明初曾以名儒身份由朱元璋请到金陵制订礼乐，是明太祖最尊重的学术顾问。同时，这里也兼指杨维桢于元末明初作为当时文坛泰斗的重要地位。东吴锦绣场：古会稽地区（治所为今浙江省绍兴市），此地历来人文荟萃，人才辈出，故名。②玉堂：唐宋以后称翰林院为玉堂，以其清贵也。亦泛指富贵之家。这里兼有文人雅士聚会处之意。③画船句：谓春雨中许多游船聚集欢宴。其中主要人物是杨维桢。铁笛句：谓杨维桢吹奏铁笛，声如凤鸣，极为优美动听。④尺书：书信，信札。将：送，携带。续兰亭会补任城吕系诗自悦崇阿抚神秘，微风扇和淳①。灵雨既云沐，品汇区以陈②。兰苕擢中沚，葩萼媚芳辰③。散怀得真契，引觞答熙春④。[作者简介]自悦，元末明初浙江天台山僧。生卒年、及生平履历均已失考。大约公元1334年前后。号白云，天台（今属浙江省）人。能诗。诗风温雅，格调清新，当时享名。明洪武初以高僧召赴金陵。还山后卒。[说明]东晋穆帝永和九年（公元353年）三月三日，王羲之、谢安等四十二人会于会稽之兰亭，修祓禊之礼。王羲之为此曾写下着名的《兰亭序》。一千多年后，即元惠帝至正末年（公元1368年）三月初三日，浙江行省左丞方国珍组织江浙一批文士，人数也是四十二名，代表和对应东晋时四十二人。此处称之为补，即古人已逝，后人补其位置也，即在秘图湖畔进行了一次续兰亭会修禊活动。悦公此次为代替古时任城吕系作诗。除当时一批官吏文员外，天台僧自悦、四明僧如阜、东山僧福报也参加了这次活动。与会者各作五言律诗二首，结集行世。这是江浙诗坛上一次重大的盛会，虽值元明交替之际，时局非常动乱，仍然引起社会的相当重视，产生很大影响。悦公此诗，在与会者之作中，堪称佼佼。本诗雍容雅致，恬淡从容，深得魏晋诗歌的神味。[]①崇阿：高丘。见唐王勃《滕王阁诗序》：“俨骖挡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此句谓周围的群山充满了神秘感，这或许是仿效千年前名人活动时应有的感觉。和淳：温和淳朴。②灵雨：既指及时之雨也指明净之水，修禊时须用水洗濯头面手脚，以除邪秽。沐：洗。品汇：事物的品种类别。区：分别。陈：陈列。③兰苕：兰的茎。擢：耸起，卓立。中沚：河中小洲。葩萼：犹言花苞。芳辰：犹言美好时光。④散怀：犹言散心，舒放情怀。真契：契合，投合。引觞（shāng）：举杯。熙春：和煦的春光。续兰亭会补彭城曹堙诗福报柔条扇微风，轻波漾晴旭①。群彦此委蛇，鸣条集中谷②。列席依岩隈，飞觞随水曲③。缅怀古先哲，庶以继遐躅④。[作者简介]福报，字复原，元末明初浙江会稽东山僧。生卒年不详，大约公元1334年前后在世。明洪武中卒，享寿八十四岁。俗姓方，临海（今属浙江省）人。明太祖洪武初，以高僧而应诏赴金陵，参与主持重大法会。因年老，赐还本山。能诗，诗风潇洒雅健，深得晋唐诗家意趣。[说明]这是报公参与续兰亭会替补东晋彭城曹堙时所作五言律诗。关于续兰亭会详自悦《续兰亭会补任城吕系诗》之说明。这样做诗，既要受晋时原人原诗之约束，又要能表达自己的现实观感，并非易事。报公此诗，写得大开大阖，明快雄劲，很有气势，不愧为传世佳作。[注释]①柔条：指细软的树枝条。轻波句：谓天气晴朗，旭日在湖水中映照并荡漾。②彦：美士，才德杰出之人。此：于此，在此。委蛇：也作委佗、逶迤、委移、威夷等，有许多种含义。此处形容雍容自得貌。鸣条：风吹树枝发出的声音。也指因风作响的树枝。③列席：排座。岩隈：山坡下。飞觞：犹言传觞，轮流举杯意。水曲：岸随水势曲折，故称岸边、水畔为水曲。④先哲：古代的贤人。庶：将近，差不多。遐躅：遥远的足迹。此处系指古人的模范行为。续兰亭会补任城令吕本诗如阜禊饮秘图湖，天气淑且柔①。传觞际曲渚，濯缨临芳洲②。纤条乱风树，幽葩落晴沟③。众宾亦以乐，正忘尘世忧④。[作者简介]如阜，元末明初浙江余姚径山僧。生卒年、俗姓及生平履历均已失考。大约公元1335年前后在世。字物元，临海（今浙江省宁波市）人。明太祖洪武初以高僧被召至金陵，未久卒。能诗，诗风温文儒雅，颇能以意境制胜，当时享名。[说明]这是阜公参加续兰亭会所作五言律诗。关于续兰亭会详自悦《续兰亭会补任城吕系诗》之说明。阜公是作为代替东晋任城令吕本与会并作诗的。此诗清新雅健，不落俗套，当时即广为流传，深得好评。[注释]①禊饮：修禊并饮酒。修禊为古代风俗活动。每于农历三月上旬的巳日（魏以后固定在农历三月初三日），到水边去嬉游采兰，洗手濯脚，以驱除不祥。秘图湖具体位置不详，当在浙中地区。淑：清澈。柔：温和。②际：位于，在。曲渚：深隐曲折的沙洲。濯缨：洗头。缨本意为系帽冠的丝带，以此代指帽子，继而引申代指头部。③纤条：细树枝。纤为细小意。幽葩：美丽的花朵。晴沟：即明沟。④尘世：人间，人世。绝句良震六月七月生晚凉，大树小树临幽窗①。枯槎行蚁过无数，晴空好鸟飞一双②。[作者简介]良震，元代末年江南诗僧。大约公元1336年前后在世。字雷隐，三山（今福建省福州市）人。爱吟诵唐人七言诗，诗学晋唐，而不为格律所缚。作品亦以七绝为多。其诗散见于《西湖竹枝集》等书中。[说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用这句话来形容震公的诗，应该是相当恰当的。震公熟读唐诗，稔熟格律，而决不为格律所束缚。他的绝句，直抒胸臆，天然自在，颇有返朴归真的味道。这便是我们常说的熟读唐人而不模仿唐人，结果反而神似唐人。这首诗平淡质直，描写细腻，给人以足够的想象空间。其“晴空好鸟飞一双”名句，亦常常被后人引用。[注释]①幽窗：犹言宁静的窗口。②枯槎（chā）：枯树。好鸟：指漂亮的鸟儿。山房独坐善学山房无一事，西日送残曛①。饭取胡麻煮，香将柏子焚②。草坡闻牧笛，松坞响樵斤③。怪底总昏黑，檐前一片云④。[作者简介]善学（），元末明初江苏吴县龟山光福寺僧，字古庭，俗姓马，吴郡（今江苏苏州市）人。十七岁，受《华严经》于林屋清公，精研贤首疏钞。学问精深，融贯诸家，是极负盛名的元明两代华严宗高僧。洪武初，因本寺输赋违期而流徙江西赣州，行至安徽池阳马当山时病逝。归葬光福寺，大学士宋濂为之作塔铭。[说明]学公偶作诗，多不存。其诗皆明白如话，自然清新。这首诗用平铺直叙的纯白描的手法，展现出一个高年老僧在牧笛樵斧声中皈隐向佛，枯坐打禅的恬淡生涯。这当然是一篇自述，令人读来深感平易亲切。末联以俚俗口语入诗，生动形象，尤有情趣。山房为山中的房舍，原为士子于山中的读书之所。宋李常少读书于庐山白石僧舍。既擢第，留所抄书九千卷于其所，名舍为李氏山房。后泛指士人、隐士、僧道的山中斋室。[注释]①西日：西边的太阳，指即将落山的太阳。残曛：残剩的余晖。曛为日落的余光。②胡麻：植物名。传为汉代张骞得其种子于西域，故名。又名巨胜、芝麻、油麻等。种子有黑白二种，皆可榨油。柏子：柏树的种子，焚之有香味。③松坞：长满松树的山坳。樵斤：砍柴的斧头。斤即斧子。④怪底：俚语，意为奇怪，难怪。病中赠医僧悦可庭无愠我怀佛祖病，不独病厥躬①。三界病有尽，我病无终穷②。可庭解医病，聊与言病功③。虚空病之体，病体离虚空④。呻吟侬笑病，欢乐病笑侬⑤。推病病不去，觅病病无踪⑥。年来识病处，不将病挂胸⑦。千病及万病，只与一病同⑧。有身则有病，无身病何从⑨。[作者简介]无愠（），元明之际浙江天台僧。字恕中，号空室，俗姓陈，临海（今属浙江省）人。出家以后，遍投名师，屡居名刹，主持大道场。日本天皇慕其名，请为住持。明太祖召之入京，因其年已七十，不能成行。明太祖留之居天界寺，后归本邑天童寺病逝。着有《山庵杂录》。[说明]愠公生平并不以诗文着称，现在可见其诗不过十余首。但他的诗大都通俗明了，不事雕琢，言情指事，朴素自然。本首为其与医僧讨论自己病况的诗，九韵十八行，甚至连标题在内，句句不离病字，可见愠公实已年迈病沉。他从佛家性空角度来认识和理解人的病理现象，值得商榷，而他“不将病挂胸”的襟怀，却实在是豁达痛快，值得我们学习的。[注释]①佛祖病：忧心病，忧心末法时代，佛法遭难。厥躬：此身。即谓身体。②三界：佛教用语。佛教把生死流转的人世间分为三界，即欲界、色界、无色界。③病功：病的道理。④虚空联：谓病是实际上是不存在的。⑤呻吟联：谓病与悲伤欢乐均无关系。⑥推病联：谓有病无病全由不得自己。⑦年来句：谓近年懂得这些道理，就不再将病放在心上。⑧千病联：谓不管有多少病全都一样，人最后都会死亡。⑨有身联：谓疾病与身体同在，死了才能无病。示寿知客智及开先寺里迎宾日，禅月堂前索偈时①。客路如天春似海，子规啼断落花枝②。[作者简介]智及（），元末明初浙江杭州径山僧。字以中，号愚庵，俗姓顾，苏州吴县（今江苏苏州市）人。洪武六年（公元1373年），诏有道浮屠十人集天界寺，智及居于首位。因病归海云寺，书此偈示寿知客后而逝。着有《四会语录》。[说明]智及为元明之际着名禅宗高僧。学士宋濂为他的文集作序并撰塔铭时，称：“自宋季以迄于今，提倡达摩正传，追配先哲者，唯师一人而已。”他以博通禅理，持戒严正，冠于同代诸僧。同时又敏慧聪颖，擅长文翰，与同代学者危素等诗词唱和。其诗惜多不传。然而读此绝笔之偈，其深沉含蓄，绵密委婉的诗风也可见一斑。知客为佛寺中主管接待宾客的僧人。寿禅师未详何人，时任海云寺知客。[注释]①开先寺：古寺名。五代南唐中主李璟少好文，于江西庐山五老峰下建舍，有农人献地，以为书堂。即位后，改书堂为僧舍。以农人献地为自己登基即位之祥，故名此僧舍为开先寺。其后各地用开先名寺者甚多，不知及公系何所指。或云即代指海云寺。禅月堂：五代前蜀着名诗僧贯休名己斋堂为禅月堂，谓月光透窗，对月参禅。其诗集亦名《禅月集》。此处亦借之代指及公自己的斋室。索偈：及公自感不适，知大限已临。召知客交代后事。知客寿禅师求及公示偈开示。②客路：犹言旅途。此句意谓人生旅途漫长，天地无比宽阔。子规句：喻花已落，人将逝。重九原瀞故旧俱沦丧，人情转寂寥①。驰驱逢九日，牢落是今朝②。把菊难为醉，囊萸兴自消③。江乡独无赖，风雨暗萧萧④。[作者简介]原瀞（），元明之际浙江杭州灵隐寺僧。字天镜，别号朴隐，俗姓倪，会稽（今浙江绍兴市）人，一作云间（今上海市松江区）人。出家后，参拜天岸、无见、石室、元叟诸名师，成为禅宗着名高僧。为人性格恬淡谦和、豁达宽容。元惠宗至正十六年（公元1356年）出任本邑长庆寺住持。明太祖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应征至京，参与广荐法会，极受明太祖赏识优容。洪武九年（公元1376年）主杭州灵隐寺，未久因庄田事谪戍陕西，行至宝应，病笃。隔年逝于宁国禅寺。[说明]此题诗共二首，此选其之二。农历九月初九天高云淡，风清气爽，于此之时，人们多登高望远、怀友思乡。并写出许多美丽的抒情诗篇。原瀞的诗即为此类。原瀞毕生推究禅理，钻研佛经，只是偶尔写诗。但从这首诗看来，他的功力是相当雄厚的。语言平易素朴，韵律协调柔美，表现出一种难能可贵的自然美。[注释]①故旧：故交，老友。沦丧：谓沦没丧亡。寂寥：寂寞空虚。②驰驱：疾行，奔波。九日：即农历九月初九日。牢落：孤寂，无所寄托。③把菊：犹言握菊、持菊。囊萸：囊意为用囊收藏，将茱萸装入囊中，称囊萸。相传盛着茱萸的佩囊可以避邪。唐郭震《秋歌》：“辟恶茱萸囊，延年菊花酒。”即此意。④无赖：无奈，无可奈何。萧萧：象风雨声。母生日明首座今朝是我娘生日，剔起佛前长命灯①。白米自炊还自吃，与娘斋得一员僧②。[作者简介]明首座，元末明初南方云游僧。生卒年、俗姓及生平履历均已失考。大约公元1345年前后在世。诗载明人叶子奇《草木子》。[说明]明首座主要在东南各省行脚。元惠帝至正中（公元1355年左右）游浙江乐清雁荡山，正值母亲生日。明公以饭一孟，经一卷，为母寿。并作偈如上。诗偈写得平易朴实，不借修饰，流露的确是淳厚的赤子之情，很有感染力。[注释]①长命灯：佛殿大佛前所供之灯，通常称长明灯。此处称长命灯借以祈愿慈母长寿。②斋得句：谓我现在正在吃斋，以求保佑母亲得有一个真正的和尚儿子。斋于此作动词用，意为求得。天竺杂咏弘道南涧飞淙杂雨呜，颠风老树作秋声①。庭前搅碎芭蕉叶，添得书窗两眼明②。[作者简介]弘道（），元末明初浙江桐乡密印寺僧。字存翁，号竺隐，俗姓沉，姑苏吴江（今属江苏省）人。洪武九年（公元1376年），住持杭州上天竺寺，注释《楞伽经》。后与梵琦同应征入京，任僧录司左善世。年老告归，次年逝葬天竺双桧峰。能诗，诗风清新挺拔，多有佳句。[说明]此题诗共二首，此选其之一。弘道以注经着名。诗作不多，且大半亡佚，然而他的诗很有特色。一则主要描写天竺诸峰的自然风光，拟摩刻画，淋漓尽致，多为极富情趣的佳作。同时他的诗形象生动，想象丰富，文辞锤炼，出语造句颇有新意。[注释]①南涧：杭州西郊天竺山中涧溪名。飞淙：犹言飞流。颠风：谓在风中颠倒摇摆。作秋声：发出秋天才会有的声音。②庭前句：谓秋风把庭前芭蕉树叶吹破了。添得句：谓没有芭蕉叶挡着，窗下读书时两眼就更明亮了。次韵秋怀文谦命晋昔闻千矢赐，拜韩今见一军惊①。地连赤县城中阻，水入黄河总未清②。几茎素发殊方病，半幅乡书故国情③。洛下伤时同贾谊，成都卖卜似君平④。[作者简介]文谦（），元明之际浙江台州鸿福寺僧。字牧隐，俗姓方，长乐（今属福建省）人，一说闽县（今福建福州市）人。十一岁出家，游历吴楚，振扬宗教，名声道行与日俱增。洪武初，召对称旨，颇见重用。他能诗，尤善偈颂，作品多散佚不传。[说明]史称文谦的诗平易朴素，清新自然。今观此篇，则意调深沉，稔于用典则当为其最大特点，与前人的评论又略有不同。善于用典固见诗人学问功夫，增添阅读趣味。但典多也难免晦涩凝滞，有伤诗味。这首诗恐怕也有这个弊病。[注释]①晋：指晋鄙，战国魏将。魏安厘王二十年（公元前257年），秦伐赵，兵围邯郸。魏使将军晋鄙将十万众救赵。晋鄙畏秦，按兵不动。魏公子无忌用侯生策，借如姬窃兵符夺晋鄙军。晋鄙疑而不授。无忌客朱亥椎杀晋鄙。攻秦军，解邯郸之围。此句谓昔时曾命晋鄙率兵救赵，犒赏甚丰。韩：指韩信（公元前?－前196年），秦末淮阴（今江苏省淮阴市）人。初从项羽，后归刘邦。刘邦筑坛拜为大将军。助刘邦灭各国并战胜项羽，与萧何、张良并称汉兴三杰。后为吕后所杀。此句谓尊拜韩信为大将，令全军都觉惊奇意外。②赤县：赤县神州之略称，指中国。黄河：我国第二大河。因河水中多含泥沙而色黄，故名。历来以为黄河清是不可能的事。③茎：犹根。素发：白发。殊方：异地，他乡。幅：张，页。乡书：家信。故国：故乡。④洛下：洛阳。伤时：感叹时势。贾谊（公元前201－前169年），汉洛阳（今属河南省）人，为汉文帝太中大夫，疏陈时弊，为人所忌，排挤出朝，抑郁卒。成都：县名。战国秦惠王置县，治今四川省成都市。历代因之。三国蜀汉及五代前蜀、后蜀皆建都于此。北宋李顺义军、明末张献忠义军亦建都于此。公元1952年撤县。卖卜：得钱为人占卜。君平：晋代高士严遵守君平，隐居不仕，常卖卜于成都市，日得百钱以自给。《晋书》有传。画梅怀渭折得江南春，怅望洛阳客①。悠悠岁年暮，浩浩风尘隔②。远道勿相思，相思减容色③。[作者简介]怀渭（），元末明初浙江杭州灵隐寺僧。字清远，号竹庵。俗姓魏，南昌县（今属江西省）人。自幼从全悟大师学佛，既是全悟的外甥，又是全悟的法嗣。与乡贤张翥、危素等学者交往亲密。成年后，曾历主两浙大刹，名重一时，人皆以其与宗泐并举。洪武初，奉召至钟山传法。晚年隐退于全悟化葬之地钱塘梁渚。能诗，诗风清雅，从容，冷隽高古追唐人，时有大名。[说明]此题诗共二首，此选其之二。怀渭不仅精于佛学，而且长于诗词。他的诗，想象丰富，比喻生动，往往从一点而联想到至深至广之处。言之不尽，意之无穷。诗风恬淡从容，意境悠远，学唐人诗而得其风骨者。这首《画梅》诗充分体现出上述特点。由画梅写到赠梅，写到怀念，写到嘱咐叮咛，笔势与感情上都是一气呵成，了无雕凿痕迹。当时诗家评渭公学《古诗十九首》，学晋唐诗人，看来是学有所成，确实了然于其中三味。[注释]①江南春：指梅花，梅花先发而报春，故名。洛阳：此处代指京都。②暮：完。岁年暮犹年岁终，年底。③容色：容颜之色泽。战城南宗泐进兵龙城南，转战天山道①。烽烟转平漠，杀气霾荒徼②。将军重爵位，天子尚征讨③。不辞斗死多，但恨生男少④。[作者简介]宗泐（），元明之际江苏金陵天界寺僧。字季潭，俗姓周，临海（今浙江临海）人。八岁学佛，二十岁受戒。洪武初，诏举高行沙门，居于首位。建普度大会于钟山，奉命制佛乐，深得明太祖赏识。命住天界寺笺注《心经》、《金刚经》、《楞伽经》。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时年六十一，奉太祖命率徒三十余人往西域求佛书，四年后得《庄严》、《宝王》、《文殊》等经回朝。因功授右街善世。曾因上司连累获谴，又因度牒事罪当死，皆奉诏宽免。丞相胡惟庸谋逆案牵连宗泐等僧徒六十四人，均判死刑。太祖赦其死罪，命为散僧。逝于江浦石佛寺，归葬金陵天界寺。着有诗文《全室外集》九卷，《续集》一卷。[说明]宗泐不仅精通佛理，注经制乐，且寓意词章，吟咏不辍。兼之擅长书法，尤长于隶，当时即负盛名。元末文豪虞集、黄溍、张翥等皆颇推重并与之结交。其诗虽以唱和应酬为多，却还有不少充满生活情趣、清新流畅的诗作。特别是登临怀古之类诗如《铜雀台》，感情浓郁、意境深邃，流传颇广。而这首借用古题的《战城南》，更是通俗明白。虽然写的是遥远的历史事件，却又一目了然地反映出元明之际兵连祸结的社会现实。战城南为汉铙歌曲名。写战场伤亡景象，哀悼阵亡士卒。南朝梁吴均、唐卢照邻、李白等均有此作。[注释]①龙城：汉时匈奴地名。匈奴于岁五月在此大会各部酋长祭其祖先、天地、鬼神。又称龙庭。汉武帝元光六年（公元129年），卫青攻入龙城，获首虏七百级。其地在今蒙古国鄂尔浑河境。天山：此处指祁连山。匈奴称天为祁连，故名。西汉贰师将军李广利以三万骑出酒泉，击匈奴右贤王于天山；东汉中郎将张耽大破乌桓于天山；都指此山。②平漠：广阔平坦的沙漠。霾（mái）：大风杂尘而下。荒徼（jiào）：荒僻的边疆。徼为边界意。③爵位：所受封官位之等级秩次。古礼分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各有相应食邑和名次等级。征讨：远征讨伐。④辞：怕，嫌之意。夏夜与钱子贞集西斋赋诗叙别宗泐明月不可招，流光入堂中①。白云不可约，挂我屋上松②。兹会固难得，后会宁易逢③。明朝在东郭，隔水但闻钟④。[作者简介]见前。[说明]钱子贞不详何人，当为与泐公同时而且交情厚密之文士。钱氏将要离去，来与泐公告别。泐公邀钱氏入西斋共坐话语，且赋诗叙别。钱氏诗今不可见，泐公此诗为清人沈德潜收入《明诗别裁》。这首诗写得固是平易通俗，如对面口语，但情感很真挚，很深沉。由此也可见钱子贞是泐公的知己朋友。离别之际自然颇有伤感，颇怀眷念。[注释]①明月联：谓明月不招自入。②白云联：谓白云不约而来。③兹会：这次见面。宁：怎么，岂。④东郭：城东；指外城东部。隔水句：谓听见寺钟之响，想念寺中僧友。听泉轩为藏无尽作宗泐若人有耳唯听泉，泉声入耳长涓涓①。穿林出涧度天乐，终古不断冰丝弦②。此身不来耳不往，中自寂然遗外响③。青灯照壁夜沉沉，独倚轩窗月东上④。[作者简介]见前。[说明]听泉轩当为位于一处泉溪胜景旁的轩室；具体位置未详。藏无尽当为泐公佛门道友，字无尽，其生平事迹已失考。这是泐公在听泉轩中静坐聆听泉声之后，为无尽禅师所作的一首七言古风，诗中很形象地描绘了这处泉溪的美妙声音，有如天乐，丝弦不断。联想到人若独倚空轩，青灯照壁，但听不到这种泉声妙乐，将会何等寂寞。诗写得很清朗，才气横溢，很值得回味。[注释]①若人句：谓有耳的人就应该听到泉声。涓涓：水缓流貌。晋陶渊明《归去来辞》：“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即此意。②度：度曲，即制作乐曲。天乐：犹言钧天广乐，即天上的音乐。唐胡元范《奉和太子纳妃》诗：“圣文飞圣笔，天乐奏钧天。”即此意。冰丝弦：喻琴弦，谓泉声如琴声。冰弦或冰丝弦为琴弦之美称。③中：指耳中，亦可衍申为心中。遗：失去。外响：指由外传来的泉溪音响。④独倚句：谓独自倚窗，看月亮东升。喻孤寂。题阳关送别图来复三月皇州送佩珂，柳花吹雪满官河①。纵令渭水深千尺，不似阳关别泪多②。[作者简介]来复（），元明之际浙江杭州灵隐寺僧。字见心，号蒲庵，俗姓王，一说姓黄，豫章丰城（今江西省丰城市）人。少年出家。明内典，通儒术，早有诗名。游燕都，与虞集、欧阳玄、张翥等诸大学者过从密切。元末，隐鄞县双林之定水寺。洪武初，与宗泐同应诏至京，极受明太祖赏识。授左觉义，诏住凤阳槎芽山圆通院。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坐胡惟庸谋逆案，凌迟死。着有诗文《蒲庵集》，皆录入明以后所作，由其徒昙蹡编为十卷。[说明]来复以诗文负盛名于元末明初数十年。明后期学者胡应麟在《诗薮》中说：“国朝诗僧，无出来复见心者。”欧阳玄在《蒲庵集》序中说：“豫章见心复公所为文，以敏悟之资，超卓之才，禅学之暇，发为文辞，抑扬顿挫，开合变化，蔼乎若春云之起于空也，皎乎若秋月之印于江也。”尽皆推崇赞叹来复诗文的空灵秀丽，明洁清新。《阳关送别图》未详何人所作。阳关系古关名。在今甘肃省敦煌市西南。以居玉门关之南而得名。汉置，为古代通西域的要隘。唐王维《送元二使西安》诗：“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即指此。阳关且因王维此诗更着名。后人更将王维此诗全部四句入乐，作为送别之曲，反复诵唱，称为《阳关三叠》。估计这幅《阳关送别图》亦系取此诗意而作之画。[注释]①皇州：指帝都。南朝宋鲍照《代结客少年场行》诗：“衣冠照云日，朝下散皇州。”即指此。佩珂：佩玉。古代贵族以佩玉为饰，以玉比德。珂为像玉的美石，此代指玉。官河：指京城的护城河。②渭水：河名。黄河主要支流之一。源出甘肃省渭源县西北鸟鼠山。东南流至清水县，入陕西省境，横贯渭河平原，东流至潼关，入黄河。河渠纵横，自汉至唐，皆为关中漕运要道。关山月仁淑白杨风萧萧，胡笳楼上发①。壮士不知还，羞对关山月②。去年天山归，皎皎照白骨③。今年交河戍，明明雕华发④。交河水东流，征战无时歇⑤。斗酒皆楚歌，歌罢泪成血⑥。[作者简介]仁淑（?－1380），元末明初浙江杭州径山僧。字象元。俗姓陈，天台（今浙江省临海县）人。曾住持杭州径山兴圣万寿禅寺。能诗，《皇明诗选》、《列朝诗集》均载其作品。[说明]这是仁淑最受称赞的一首诗，韵律铿锵，掷地有声，而又充分表达了一个忧国伤时、怀才不遇的志士仁人的痛苦心境。这样的情结在僧侣中是不多见的。《关山月》为汉乐府横吹曲名，多写边塞士兵久戍不归和家人互相离别之情。现存歌词为南北朝以来文人所作。[注释]①胡笳：我国古代北方民族的一种管乐器。②壮士：意气壮盛之士，犹言勇士。关山月：见本诗说明。③天山：此处指祁连山，匈奴称天为祁连。汉与匈奴多次重大战斗均发生于此。皎皎：光明貌，代指月亮。白骨：死人之骨，代指死人。④交河：古城名。西汉车师前国首府。汉元帝初元元年（公元48年）在此设戊已校尉，掌管屯田等事务。北魏至唐期间，为地方政权高昌首府。唐太宗贞观十四年（公元640年）设交河县。地在今新疆吐鲁番西北。明明：明显地，明明白白地。华发：白发。⑤征战：出兵远行作战。⑥斗酒：斗酒只鸡之俗语。古人祭亡友，携鸡酒至墓前为礼，后常用斗酒只鸡作为悼友之词。楚歌：楚人之歌，楚地之歌。典出《史记·项羽本纪》。代指悲歌，哀歌。招复见心书记良琦坐对芭樵树，题诗忆豫章①。高秋居石室，落日卧藤床②。衣薄云霞湿，心清草木凉③。亮公名不忝，远老约难忘④。柏子香烟细，莲花漏刻长⑤。了知无罪忏，底为有身忙⑥。苔色青当槛，桐阴绿覆冈⑦。能来一谈笑，共待月流光⑧?[作者简介]良琦，字完璞，元末明初江南吴中天平山僧。生卒年及俗姓均已失考，大约公元1650年前后在世。吴郡（今江苏省苏州市）人。幼读儒书，继而从佛。礼石室瑛公为师，学禅白云山中。他性格温雅，淡然无尘，深究内外经典，学识极为渊博。历主吴县龙门寺、嘉兴兴圣寺。偶为诗，诗风隽永，多名篇佳句，为人称道。[说明]《列朝诗集》载良琦诗二十五首，今选其一。此诗韵律协调，对仗工稳自不必说，文字清新流利，情感深挚浓厚，故典与时事有机地融合在一起，的确是一首情文并茂的好诗。复见心，名来复，字见心，豫章丰城人。时居远公庵，僧职为书记。详见来复《题阳关送别图》作者简介。[注释]①芭蕉树：多年生草木植物，枝高叶大。此处暗用唐代书圣怀素和尚用芭蕉叶练字写诗之典。豫章：郡名。楚汉之际置，治所为今江西省南昌市。辖境最大时相当于今江西全省，三国以后逐渐缩小。见心来复禅师祖籍丰城（今江西省丰城市），其地始终属豫章所辖，故称。②高秋：秋高气爽之际。石室：指琦公所居止坐禅的石洞。落日：指黄昏时。藤床：藤枝编制的床榻。③衣薄句：谓薄薄的衣衫被云霞雾气所打湿。④亮公：指东晋大诗人陶潜。陶潜又名渊明，字符亮。忝（tiǎn）：羞辱，有愧于。不忝即无愧，名副其实。远老：指晋末高僧慧远大师，详见慧远《庐山东林杂诗》作者简介。约：约会，约定。此指慧远大师与僧俗朋友共约缔结白莲社，共修净土业。⑤香烟：柏子燃烧升起的烟气。莲花漏：古代的定时器。慧远大师弟子慧要创制，今不传。⑥了知：明白。见唐李白《古风》之二十“萧飒古僊人，了知是赤松。”罪忏：犹言罪悔，罪过。底为：为何。⑦苔色句：谓槛前一片青色的苔藓。桐阴句：谓桐树的绿阴覆盖着山冈。⑧谈笑：指快乐地交谈。月流光：月光的流转。此联两句谓一同来赏月欢谈。咏苔正淳青如蚨血染颓垣，汉寝唐陵几断魂①!莫笑贫家春寂寞，渐随积雨上青门②。[作者简介]正淳，字古心，明代初年南方闽中僧。闽县（今福建省福州市）人。生卒年、俗姓及生平履历均已失考，大约公元1351年前后在世。能诗，诗风委婉沉郁，韵味清雅，甚得明末文豪钱谦益之激赏。作品惜多不传。[说明]淳公善于从一些细微的生活现象或自然景物起兴，描摹生发，借景抒情，从而阐述自己的人生观点，隐晦曲折地展示自己的内心世界。比如本诗，即从不入人眼的低微的苔藓着手，叙述生长茂盛的青苔如何掩没汉宫唐墓，却也给贫寒清冷的寺庵增添了春意。本诗词语精炼，寄寓深沉，有很含蓄、很绵长的意味。[注释]①蚨：青蚨，昆虫名。晋干宝《搜神记》载：南方有虫名青蚨，形似蝉而稍大，味辛美可食。母子相依不离，虽潜取其子，母必知处。用其母血、子血涂钱上，购物时，付母钱留子钱或付子钱留母钱，所付之钱自会飞归。故后称铜钱为青蚨。此处喻苔藓颜色有如青蚨即铜钱的黄绿色。颓垣：倒塌颓废的墙垣。汉寝唐陵：泛指汉唐时代的宫殿陵墓。②贫家：此处指淳公自己所住的简陋贫寒的寺庵。青门：此指寺门。赵千里田家四季图万金桃花浪已深，杨柳风犹弱①。邻曲欣往来，逢迎勤耕作②。健犊不自暇，老农良有托③。共醉社日尊，陶然得真乐④。[作者简介]万金（），元末明初南京天界寺僧。字西白，俗姓姚，吴郡（今江苏苏州市）人。少入宝积院，师事宗衍，嗣法古鼎大师，继居四明双径寺、苏州瑞光寺。洪武初年（公元1368年）住持京城天界寺，时蒙召对，深得明太祖赏识。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诏名僧十人及僧徒二千建法会于钟山，万金总持斋事。他体质羸弱，事母至孝，建孤云庵以养母。因研经勤苦与母亡过哀而早逝，得年仅四十七岁。[说明]此题诗共二首，此选其之一。赵千里名伯驹，字千里，以字行。宋宗室。工画山水花卉翎毛，为南宋初年着名画家。金公这首诗，为赵千里所绘《田家四季图》而作。本诗通过朴素平易的语言，简洁明快的韵律，生动活泼的形象，为我们再现出一幅陶然欣欣的农家乐画卷。与此同时，也便流露出作者向往自然、热爱生活的真情实感。[注释]①桃花浪：亦作桃花水、桃花汛，谓桃花开放时节比较集中的雨水，即通常所称之春汛。②邻曲：邻里，邻人。逢迎：迎接。指迎接春耕。③健犊：壮健的牛。良有托：确实有所依赖。④社日：古代祭祀灶神之日。以立春后第五个戊日为春社，立秋后第五个戊为秋社。届时备供祭神，聚会宴乐，以祈祷和庆贺春种秋收等农事的顺利。尊：酒杯。陶然：喜悦欢乐貌。广轮疆里图清浚万里山川咫尺中，江河迢递总朝东①。当时汉帝曾披此，邓禹因之立大功②。[作者简介]清浚（），元末明初金陵灵谷寺僧。字天渊，俗姓李，黄岩（今浙江省）人。熟读经典，知识渊博，兼长地理历史。亦且工诗能文。以博学名重当时。[说明]据明人叶盛《水东日记》所载：浚公于元惠帝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绘有一幅《广轮疆里图》，大小仅一尺见方，其图南北九十余格，东西近九十格。上绘制中国地理疆域，并题浚公此诗于上。广轮为宽长，犹言广袤，指土地面积。对地图制作而言，东西称广，南北称轮。疆里即疆理，犹言划分，整理。故广轮疆里图用现在通行说法为疆域区划图，属行政地理范畴。浚公此诗精炼地概括了地理图表的现实作用和历史意义。以历史典故加以强调，恰到好处。[注释]①江河句：谓江河再长，一般也是朝东流向。②汉帝：指东汉建立者光武帝刘秀（公元前6－57），汉高祖九世孙，少长民间。王莽地皇三年（公元22年），与兄起兵，受命更始帝刘玄，破王莽军。刘玄更始三年（公元25年）称帝，都洛阳，是为东汉。在位时镇压各地起义军，削平地方势力，加强中央集权，兴修水利，减轻赋役，释放奴婢，使封建经济得以恢复。披：批阅，披览。邓禹（2－58），东汉新野（今属河南省）人。字仲华，幼游学长安，与刘秀亲善。刘起兵，佐秀运筹帷幄。秀称帝，拜大司徒。东汉之建立，论其功第一，封高密候。此句谓邓禹熟知地理。助刘秀成就事业，自己也建立巨大功勋。题老马图妙声老弃东郊道，空思冀北群①。萧条千里足，错莫五花文②。苜蓿秋风远，蘼芜落日曛③。太平无一事，愁杀故将军④。[作者简介]妙声，元末明初江南吴中景德寺僧。生卒年与俗姓均已失考，大约公元1358年前后在世。字九皋，号东皋，吴县（今江苏省苏州市）人。师事善学。曾居常熟慧日寺，后主平江北禅寺。明太祖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与万金同被征召，共同主持钟山大法会。与同代诗人袁桷、张翥、危素等至相友善。擅长诗文，著作有诗文《东皋录》七卷。[说明]前人称声公之诗有士人之风，说理皆中要旨，抒情亦合正义，风格雄深，诗味隽永。本篇便充分地体现了这些特点。把这样一首诗题在一幅《老马图》上，其实是有着极为深刻的寄托。声公乃是在愤激地为普天下怀才不遇的人才（可能也包括作者自己）大鸣不平。而这种控诉与指斥又非常深沉含蓄，显得更有深度，更有力量。[注释]①冀北：冀州北部。以产良马而着名，称冀马。冀马亦可作为各种良马的泛称。冀州为古九州之一，包括今山西全部、河北西北部、河南北部、辽宁西部。汉以后历代都设置冀州，但所辖地区逐渐缩小，一般包括今河北、河南北部，州治亦时有变动。此处之冀北群指冀北的成群良马，则此遗弃的老马亦系冀北良种。②萧条句：谓原先日行千里的骏马，现在也足力不济了。萧条本意为寂寥或雕零，此处作荒废、败落解。错莫：犹言杂乱。五花文：唐人把马鬃剪或三簇的叫三花，剪成五簇的叫五花。文同纹。此句谓原先华美的花纹现在也杂乱不堪了。③苜蓿：植物名。可作马牛的饲料。蘼芜：香草名。曛：落日的余光。④故将军：本意为退役的将军，此处兼指老马。次韵答刘克勤法住老来轩冕不须期，还慕林泉岁月迟①。双眼长青唯爱客，满头都白苦缘诗②。尚传天禄书千卷，犹对青藜杖一枝③。无事闲来依佛日，白云深处启禅扉④。[作者简介]法住，元末明初江西僧，生卒年与俗姓均不详，大约公元1358年前后在世。号幻庵，又号云峰，豫章（今江西南昌市）人。得法于高僧来复见心。能诗，诗风沉静淡雅，颇见功力。[说明]来复见心是元末明初着名诗僧。作为其入室弟子，法住不仅向来复学佛，亦且学诗。他的诗宁静恬淡，意境幽远，每每借诗言志，注入深挚感情，因此也就有很强的感染力。刘克勤不详何人。[注释]①轩冕：本指卿大夫的轩车和冕服，借指官位爵禄。期：期望，等待。此句谓刘克勤已经年老，不必做作高官享厚禄的期望了。②双眼句：谓刘克勤总是青眼向人，非常好客。满头句：谓刘克勤因为苦吟作诗，连头发都白了。③天禄：天禄阁。汉初殿阁名，为萧何所建，专以收藏秘书典籍。后世遂以天禄阁代指藏书之所。④佛日：佛教用语。佛教徒认为佛的法力广大，广济众生，像太阳一样普照大地。禅扉：指寺门。此联二句乃作者邀请刘克勤来自己的寺庙做客。谢车叔铭寄笔德祥寄来名笔自湖州，珍重斋中什袭收①。早晚翻经有僧到，芭蕉先种待新秋②。[作者简介]德祥，字麟洲，号止庵，元末明初浙江余杭经山僧。钱塘（今浙江省杭州市）人。生卒年与俗姓均不详，大约公元1360年前后在世，明成祖永乐年间尚健在。明太祖洪武中，数度奉召入京，弘扬佛法，道名甚高。洪武初住持径山。他工书法，善诗文，当时甚享才名。诗歌结为《桐屿集》。[说明]祥公为明朝初年一位多才多艺的高僧。钱谦益说他“书宗晋人，擅名一时。诗刻苦，高逼郊、岛”。道衍亦称其书法可与唐代怀素大师相比，诗文则与守仁相当。因其为人性格诙谐，胸无芥蒂，故作诗时思路开阔，奇想联翩，多有美篇佳句。即如这道简短的七绝，将其珍爱名笔之情与无钱购纸之憾，写得甚为生动活泼，典故也用得十分贴切自然。车叔铭未详何人，待考。[注释]①湖州：即今浙江省湖州市。元代邑人冯应科，陆文宝等善制毛笔，以“尖、圆、齐、健”四字全备为上品，称“湖笔”。明、清两代湖州为中国毛笔制作中心。上品湖笔至今仍畅销国内外，盛名远播。什袭：把物品重重叠叠地包裹起来。引申为郑重珍藏的意思。什言其多，袭为叠。②芭蕉：相传唐代书法家怀素大师练习书法时，因无钱买纸，遂广植芭蕉，以蕉叶当纸练字。后人亦戏称其为“书蕉老僧”。此处祥公即自比怀素，种蕉收叶练字也。峨溪晚钓德祥牛渚山前白鹭飞，船头坐得便无机①。莺从柳絮风中听，鱼到桃花水后肥②。有梦只因怀太白，逢人多是说玄晖③。一壶春酒江村暮，泊在峨溪醉不归④。[作者简介]见前。[说明]峨溪为一小溪，在今安徽省当涂县境。这首诗写尽了溪边独钓、郊暮寻醉，悠然自得的极乐情趣。词藻精炼典雅、韵律迥环优美。很值得吟咏玩味。[注释]①牛渚山：在今安徽省当涂县西北。其山脚突入长江部分叫采石矶，为长江最狭之处．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唐杜牧《和州绝句》诗：“江湖醉度十年春，牛渚山边六问津。”指此。船头句：谓坐上了钓鱼船便忘记了一切。②桃花水：桃花开放时的雨水，即春雨之水。③太白：唐代大诗人李白字太白，传说他于牛渚山采石矶江亭中饮酒至醉，跃入江中捉月而溺死。玄晖：南朝着名诗人谢脁字玄晖，他曾在牛渚山游览吟诗。④春酒：春天所酿制的酒。江村：江边的村庄。登姑苏城克新城上旌旗烟雾重，树头初日出云红①。一溪鸥散桃花雨，两岸莺啼杨柳风②。边塞鼓鼙终日振，乡关道路几时通③?江南春色浑依旧，桑柘青青门巷空④。[作者简介]克新，元末明初浙江嘉兴水西寺僧。生卒年不详，大约公元1360年前后在世。字仲铭，号雪庐，又号江左外史。俗姓余，鄱阳（今江西省波阳县）人。历主嘉兴水西寺、常熟佛日寺、平江资庆寺。明太祖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曾奉诏往西域招谕吐蕃，不辱使命。为宋余襄公嫡裔，幼承家学，精通经典，致力诗文。其诗雅健豪迈，慷慨激昂。与杨维桢、顾德辉、丁复诸学者唱和。著作有《南询稿》、《雪庐稿》、《元释集》等。[说明]克新向佛之后不废诗文，刻苦写作。登匡庐，下长江，览金陵六朝遗迹。每有感兴，则发而为诗。他的诗感情浓郁、韵律铿锵，显示出一种雄浑悲壮的色彩。姑苏即今江苏省苏州市。苏州为江南吴中锦绣之地，其景况尚且如此诗所记荒落动乱，他处更可想而知。本诗忠实地反映了元明交替之际的社会现状，有一定现实意义。[注释]①旌旗：旗帜，多指军旗。树头句：谓初出的朝阳挂在树头，把云彩照红。②一溪句：谓绵绵春雨中，溪中的鸥鸟全都飞散。桃花雨指桃花开放时的雨水，即春雨。两岸句：谓杨柳风中，两岸的黄莺在啼鸣。此联二句的句式皆倒装式。③鼓鼙：大鼓，多指军鼓、战鼓。振：敲响。乡关：指故乡。唐崔颢《黄鹤楼》诗：“日暮乡关何处在，烟波江上使人愁。”即此意。④浑：全，全都。桑柘：桑树和柘树。柘树为桑树之一种。桑柘之叶均可饲蚕，在江浙地区种植较多。此句谓桑树柘树倒是长得青葱茂盛的，但道路空寂，行人稀少。金陵行子楩从古佳丽金陵州，到今城郭枕江流①。埋金忘事堕茫昧，含风老树长萧飕②。寒潮喧声响西浦，碧海渺渺天东头③。二水三山涵远景，龙蟠虎踞横高秋④。黄旗紫盖化榛莽，庭花玉树传商讴⑤。六帝云浮几苍狗，三国角斗真蜗牛⑥。青山似洛只复叹，神器归隋良可羞⑦!凤凰何来栖李树？沤鹭戏浴弥沧洲⑧。天堑已知徒恃险，地肺只合从僊游⑨。君不见昔人黍离歌宗周，彷徨不去心悠悠⑩!天荒地老着许愁，日往月来无时休⑾。霜飞台高柏修修，人谓我歌将何求⑿![作者简介]子楩，元末明初浙东名僧。生卒年不详，大约公元1360年前后在世。字用堂，元叟守端禅师法嗣。俗姓陈，宋儒古灵先生诸孙，四明奉化（今浙江省奉化县）人。历居四明双径、鄞县护圣、奉化清泰诸名寺，遍参古鼎铭公、笑隐欣公、断江恩公诸大师。精益求精，道行深湛。明太祖洪武初，应召至金陵，深受明太祖赏识。致力诗文，享名甚高。诗人张翥比之为唐之皎然，宋之道潜。有诗集《水云亭小稿》，学士宋濂为之作序。[说明]金陵即今江苏省南京市。大学士宋濂称许楩公“寄情翰墨，独露本真。”这首带有排律味道的七言古体《金陵行》，便充分地反映出楩公诗歌的艺术特色：融情绘景，触景生情，酣畅淋漓，直抒胸臆，节奏明快，格调雄劲，有如高山泉瀑，一泻而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滞涩的人为造作，不见丝毫的雕琢痕迹。诗写得极有气势，快人快语，很有力度。[注释]①佳丽：美好。一般指女性容貌的娟美，也指土地景物的美好。此处兼指两者，着重后者。金陵州：指今江苏省南京市。金陵之建制先后有邑、府之名，未有州名，此系笼统而称。此句语意出自南朝齐谢脁（玄晖）《鼓吹曲》：“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城郭：内城和外城，泛指城邑。江流：指长江。②埋金：金陵地区战国时属楚域，相传楚威王东巡至此，称此地有王气，遂掘地埋金，置金陵邑，此为金陵建制之始。金陵者，黄金之陵墓也。忘事：往事，几乎遗忘的往事。茫昧：幽暗不明。指楚威王埋金置邑的往事已显得遥远迷茫，难以记忆了。含风：犹言风中或迎风。萧飕（sōu）：犹萧骚，象风声。③喧声：潮起潮落的喧腾之声。西浦：城西的水滨。碧海：谓在金陵城东头渺渺茫茫之处是绿色的大海。长江流至金陵，河道已极宽广，此处亦有将金陵城东浩大的江流称作东海的意思。④二水三山：二水指长江及其支流秦淮河。三山指今南京市西南之三山，又名护国山，在长江东岸，突出江中，历来为江防要地。唐李白《登金陵凤凰台》诗：“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州。”即指此。亦有称三山指南京城外三组群山即紫金山（钟山）、栖霞山（摄山）、护国山（三山），亦通。龙蟠虎踞：蟠亦作盘，形容地势雄壮险要。相传汉末刘备使诸葛亮至金陵，谓孙权曰：“秣陵地形，钟山龙蟠，石城虎踞，此帝王之宅。”⑤黄旗紫盖：古时迷信谓帝王应运而生的气象。此处兼指古代帝王仪仗中使用的黄色旗幡紫色车盖。榛莽：杂乱丛生的草木。庭花玉树：即《玉树后庭花》，乐府吴声歌曲。南朝陈后主嗜声乐，于清乐中造《玉树后庭花》等曲，与幸臣等制其歌词，歌词绮艳，男女唱和，其音甚哀。后代常以之代指亡国之音。商讴：亦作商歌，音调低沉，情调悲凉的歌曲。商为乐律中五音（宫、商、角、征、羽）之一，其音低沉悲凉。⑥六帝：指历史上三国吴、东晋、南胡宋、齐、梁、陈六个朝代的诸帝王。云浮：如天空的云一样飘浮。苍狗：白云苍狗，谓天上的云时如白色云，时如青色狗。比喻世事变幻无常。三国：指东汉末年魏、蜀、吴分别建立政权，鼎足而三，称三国时代。角斗：角逐争斗，竞相取胜。蜗牛：此指蜗牛之角。《庄子》中载有寓言“蜗角之争”，谓因细繁琐事而相争。参见溥光《绝句一》之注①。⑦洛：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市，以在洛水之阳而得名。东汉与三国魏、西晋等皆都于此。此句谓金陵的山青翠可爱有如都城洛阳，留下的也只有遗憾和叹息。神器：指帝位，也称帝王符玺。隋：朝代名。公元581年至618年，有国三十八年，传三帝。北周静帝大定元年（公元581年），大丞相杨坚袭封隋国公，旋废周自立，国号隋，称隋文帝。其后逐步征服南北各分裂小国，统一中国。隋朝虽为时短暂，却也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全国统一的朝代。此句谓以金陵这样的帝王之基竟然亡于隋（指南朝陈后主被隋兵所俘而亡国），真是天大的耻辱。⑧凤凰句：谓凤凰这样的神鸟为什么停栖在李树上。凤凰向是择木而栖，非梧桐不宿。此句谓金陵已每况愈下，连凤凰也无处栖宿了。按金陵古有凤凰台，正因有凤凰来栖而建以纪念。沤鹭：鸥鹭。弥：满。沧洲：滨水的地方。⑨天堑：天然的壕堑，言其险要不易越过。《南史·孔范传》有“长江天堑，古来限隔，虏军岂能飞渡?”即指此。堑为壕沟或城河。徒：徒然，枉然。恃险：恃以为险，以其险而依恃。地肺：山名。中国称地肺的山甚多，此处指句曲山，又名地肺山，在今江苏省句容县境，位于金陵之东南，为道家着名的洞天福地。只合：只好，只该。此句谓只好到地肺山去随从神僊一起游玩。这说的显然是反话。⑩黍离：《诗经》篇名，感慨，亡国，触景生情之词。详见昙瑗《游故苑诗》注①。宗周：周为诸侯所宗仰，故王都所在称宗周。此处暗喻古都金陵。⑾天荒地老：极言历时久远。着许：许多。日往句：谓时日推移，无有休止。⑿霜飞台：旧时金陵古建筑，早废。修修：端正整齐貌。人谓句：谓有人说我作此歌欲有何求呢?弘上人所蓄秋山图守仁万峰霜晴翠如洗，峰底行云度流水①。西北高楼爽气边，江南落木秋声里②。蒹葭潮长鱼在梁，白鸥飞尽天茫茫③。松根丈人读书处，时有疏钟来上方④。僊槎影没银汉远，木末芙蓉为谁剪⑤?何处凉风送客船，归来似是东曹掾⑥。东曹颇笑未识机，挂帆直待鲈鱼肥⑦。山川摇落已如此，未信草露沾人衣⑧。[作者简介]守仁，元末明初浙江四明延庆寺僧。字一初，号梦观，富阳（今属浙江省）人。俗姓与生卒年不详，大约公元1362年前后在世。初隐富阳山中，从当时文豪杨维桢学，熟读春秋经史。后出家四明延庆寺，继而住持杭州灵隐寺。明太祖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征授僧录司右讲经，甚见尊礼。升右善世。母殁，奉旨奔丧，赐币助葬。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891年）主天禧寺，后逝葬于此寺。其道友古春如兰为其作品编辑六卷，名《梦观集》。[说明]弘上人不详所指，似为一位爱好收藏山水国画的僧人。他收藏到一幅很不错的《秋山图》，描绘晋代张翰辞官归隐吴江山林的故事。仁公见此画，很高兴。遂题此七言古风，以表赞叹。张翰是东晋的着名高隐，守仁为明初的着名高僧。二人所处时间，虽然相去一千多年，但隐遁者的心灵似乎是相通的。这首诗对《秋山图》画面进行了详尽的评点和诠释。并将过去的历史与眼前的现状作了对比，终于发出了还是隐居山林为好的感叹。诗写得很清新、明朗雄健、生动活泼，艺术上很成功。[注释]①万峰句：谓群峰晴朗，林木青翠，一切都像水洗过一般清净。峰底句：谓山下溪流上的云随着溪水一道漂流。②西北句：谓东晋都城建康高楼耸立，天气晴明。建康即南京在张翰故乡吴郡即苏州之西北。江南句：谓吴郡的秋天，树叶正在雕落。③蒹葭句：谓秋潮涨起，芦苇枯黄，鱼钻进了鱼梁。鱼梁为一种捕鱼设置。即用土石横截水流，留缺口，以笱承之，鱼随水流入笱中，不得复出。④松根丈人：古代隐士赤松子与荷筱丈人合称。可代指所有隐士。上方：指山上寺庙中。⑤僊槎：神僊所乘之船。银汉：银河。木末芙蓉：芙蓉树梢。此处指木本芙蓉，又称木芙蓉、地芙蓉、木莲等。⑥东曹掾：指张翰。翰仕东晋为大司马东曹掾。⑦东掾联：谓张翰还是看得不透彻，识机未早，直到鲈鱼肥了才想到归隐。⑧山川句：谓天下动荡混乱到如此地步。未信句：谓隐居山林之中，草露未必会沾湿衣裳，即但沾湿，有何关系。讽喻诗守仁见说炎洲进翠衣，网罗一日遍东西①。羽毛亦足为身累，那得秋林静处飞②。[作者简介]见前。[说明]据吴之鲸《武林梵刹志》所载，止庵祥公与梦观仁公同参，相与肆力于诗。仁公以南粤进翡翠衣，作诗寓讽如上。明太祖见诗怒曰：“汝谓我法网密，不欲仕我耶?”祥公亦以西园诗忤上，几不免。本来，止庵德祥、梦观守仁等均为明太祖征召入京的高僧，亦皆授有僧官之职，应当受到明太祖的尊重保护。仅因一首讽喻诗，便大动肝火，欲借题发挥加以惩治，朱元璋之为人猜忌狠刻，可见一斑。梦观仁公此诗，本来就事论事，语甚委婉。显然是为天下生灵请命求助，意甚慈悲，想不到自己差点也入罗网，岂不冤哉。[注释]①炎洲：指南粤，即今广东、广西两省区之南部，其地炎热，故称。翠衣：翡翠衣，用孔雀羽毛编织的外衣。网罗：捕捉鸟兽鱼鳖的用具。②羽毛：指孔雀羽毛。为身累：连累身家性命。怀友守仁湖草青青上客舟，辛夷花老麦初秋①。一春多少怀人梦，半在乡山雨外楼②。[作者简介]见前。[说明]此题诗共二首，此选其之一。守仁是明代诗僧中存诗数量较多，质量较高者之一，溥洽用“奇才俊气”来形容守仁的诗是有道理的。本诗粗看起来，所叙皆细微末节之事，所用皆质朴平淡之语，然而惆怅迷惘、怀念忧伤之情，从字里行间隐隐流出，意味非常深远，涵蕴极为丰富。[注释]①辛夷：香木名。树高二、三丈，叶似柿叶而狭长。花似莲而小如盏，色紫，香气浓郁，初出时，苞长半寸，尖如笔头，故又名木笔。江南地暖，正月开花。北地春寒，二月始开。花蕾可入药。白者名玉兰，亦称望春、迎春。屈原诗歌中将之作香草代表，热情歌颂。②怀人：怀念亲友。京口览古道衍谯橹年来战血干，烟花犹自半雕残①。五州山近朝云乱，万岁楼空夜月寒②。江水无潮通铁瓮，野田有路到金坛③。萧梁事业今何在？北固青青客倦看④。[作者简介]道衍（），明初北京庆寿寺僧。字斯道，号独庵，又号逃虚子，俗姓姚，名天僖，长洲相城里（今江苏省苏州市）人。元末削发于本乡妙智庵。从道士席应真习兵家机事，尽得其学。洪武初，以高僧应征。赴北京入侍燕王府兼住持庆寿寺。靖难兵起，赞助机宜，尽展其才。成祖即位，欲计功授官，固辞。授僧录司左善世，兼太子少师，辅太子于南京监修明太祖实录。御旨复姓，赐名广孝，令蓄发还俗，坚不从命。病笃，成祖亲驾临视，问后事。终逝于北京庆寿寺。赐葬房山县（今北京市房山区）东北。成祖亲撰碑文，追封荣国公，谧恭靖。著作有诗集《独庵集》、诗文总集《逃虚子集》。[说明]道衍为明初有行高僧，恪守僧律。明成祖再三令其还俗为官而不从。死时被迫封赐谧，极享殊荣，具有很特殊的僧俗双重身份。同时，他也是明初诗文名家，为诗人高启的“北郭十友”之一。高启称其诗文“险易并陈，浓淡叠显，能兼采众家，不事拘狭”。道衍诗中有不少抒情怀古之作，大都感情沉郁，胸怀悲壮，言简意赅，意趣幽远。这首《京口览古》回顾魏晋之后、隋唐之前南朝的历史，写得极其深沉雄浑。堪称为其中代表作。京口为古城名。详见子熙《登京口古台夜望》之说明。[注释]①谯橹：设于道上的门楼，供守望之用。烟花：本意为雾霭中的花，此处泛指春景。②五州山：京口附近山峰名，具体地址待考。万岁楼：京口古楼阁名，具体情况待考。③铁瓮：铁瓮城，指江苏省镇江市子城。相传为东吴大帝孙权所建，其坚无比，故称铁瓮。或说镇江子城深狭，其状如瓮，故名。金坛：县名，即今江苏省金坛县。本汉曲阿之金山乡，隋于此置金山府，唐武则天垂拱二年（公元686年）置县，以东阳郡别有金山县，故改名金坛，取县界句曲山金坛之陵为名。明清皆属镇江府。④萧梁事业：指南北朝时南朝之梁王朝，为梁武帝萧衍所创。北固：指北固山。见法平《北固山》之说明。祥老人草书歌道衍祥师只今为巨擘，上与闲素争漓岏①。钱塘山水甲天下，秀气毓子为楩楠②。十年不出笔成冢，山中老兔愁难安③。晴轩小试乌玉玦，双龙随手掀波澜④。昨将一纸远寄我，天孙机锦千花攒⑤。愿师勿置铁门限，从他须索来千官⑥。缙绅相与叹莫及，便欲夺去加巾冠⑦。厥声已播不知息，箱箧盛贮光烂烂⑧。[作者简介]见前。[说明]祥老人指止庵德祥禅师，见前德详《谢车叔铭寄笔》之作者简介。祥公工于书，尤善草，当时极享大名。人皆以之与唐书法家怀素相比。衍公此诗，对祥公的草书作品进行了认真的分析，认为的确笔走龙蛇，天孙织锦，是书法艺术中的珍宝。这首七言古风，语言精炼，形象生动，时有比喻和夸张，不仅对祥公的书法作品，而且对祥公本人之人品道德，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赞颂。诗写得气势恢宏，潇洒明朗，有一定的艺术魅力。[注释]①只今：如今，现在。唐李白《越中览古》诗句有“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唯有鹧鸪啼。”即此意。巨擘：本意为大姆指，比喻杰出的人物。也泛指各种行业中的特出人物。闲素：指唐代着名书法家怀素大师。详见怀素《题张僧繇醉僧图》之作者简介。漓岏（cuán wán）：峻峭的山峰。此句谓德样的书法可与怀素的书法比拼高下。②秀气：指山川的灵秀之气。毓（yù）：同育。孕育产生。楩（pián）楠：楩木与楠木，皆木中之良材，以喻优秀人才。③笔成冢：用过的废笔可堆成坟丘。亦用怀素之典。唐李肇《国史补》中载“长沙僧怀素，好草书，自言得草圣三昧。弃笔堆积，埋于山下，号曰笔冢。”山中句：谓写字多，用笔多，消耗制笔的兔毛多，使兔子心中不安。④乌玉玦：乌玉制作的玦形玉饰。玦形如环而有缺口，为射箭钩弦之具。此处疑代指乌石砚。双龙句：谓挥毫作书如龙飞腾掀起大海波澜。以喻笔势灵活，笔力雄劲。⑤天孙：指织女。传为天帝之孙。善织锦，其锦秀美无比。攒：聚集。此句谓祥公所写草书，如织女所织锦绣，有如百花齐放，无比美丽。⑥置：设置。铁门限：铁门坎，典出唐李绰《尚书故实》，其中载有唐智永禅师为王羲之七世孙，住吴兴永福寺。积年学书，一时推重。人来求书者如市，所居户限为之穿穴，乃用铁叶裹之，人谓为铁门限。从：纵任。须索：索取，带有强索、勒索之意。此句谓不要让那些达官贵人来随便索字。⑦缙绅：犹言士大夫。缙为插，绅为束腰大带。古之仕者皆垂绅插笏，故称插笏于绅者为缙绅。此句谓如果与那些官员们来往，他们自然赞叹你的字。便欲句：谓便要夺去你的书法作品，去作礼物谋求升官晋爵。⑧厥：此。声：指祥公善书的名声。息：止息。箱箧：大者称箱，小者称箧。泛指各种贮物之箱。光烂烂：指祥公的书法作品光辉夺目，宜贮入箱箧，宝为珍藏。漫兴清濋困来高枕卧昆仑，觉后凌风到海门①。信手搀回推日毂，转身挨倒洗头盆②。山川也作红尘化，富贵徒留青冢存③。好在黄眉脱牙叟，且同花下醉芳尊④。[作者简介]清濋，元末明初江苏南京天界寺僧，生卒年与俗姓均不详，大约公元1366年前后在世。字兰江。天台（今属浙江省）人。曾在吴中各寺讲经说法，极受欢迎和敬重。明太祖召对称旨，颇有赏赐。晚年憩无锡东禅寺，有诗文《望云集》及佛学著作《语录》、《毗卢正印》行世，大学士宋濂为之作序。[说明]在清濋的诗作中，应制之品毕竟是少数，现在所选的正是他最有代表性的一首诗：活泼的语调与严肃深沉的思想，了无痕迹地揉合在一起，写得很有意境很有情趣。由此我们也可以见出作者深湛的文学造诣和豁达的思想情怀。[注释]①昆仑：山名。在新疆与西藏之间，西接帕米尔高原，向东延入青海省境内。层峰叠岭，势极高峻，向被称神僊所居的神山。古代有关昆仑山的神话传说，散见于《山海经》、《淮南子》、《神异经》等书中。凌风：凌驾于风之上，即乘风。海门：海口。江河入海之处，两边河岸如门阙对峙，故有此称。②信手：随手。毂（gǔ）：本意为车轮中间车轴贯入处的圆木。安装在车轮两侧轴上，使轴保持直立而不至内外倾斜。此处代指车。推日毂指推日之车。神话传说每日有天神用车从大山之后推出太阳，使高临天空，是为白昼。至黄昏，天神复用车将日推回山后，遂成黑夜。此句意谓将日拉回，不让时光流逝。洗头盆：华山名胜景点。据《古微书》所载，明皇玉女居华山，服玉浆，白日上升。背有玉女祠，祠前有五石，号曰玉女洗头盆。此处疑指一般的洗头盆。③红尘：此处有尘土，尘埃的意思。青冢：长满青草的坟墓。并非专指王昭君墓。④黄眉：本为妇女的一种眉妆，此指眉毛由黑变成黄白色，形容年老。芳尊：美称酒杯。送僧往万杉如兰双剑倚苍冥，云开九叠屏①。清猿啼野树，驯虎卫岩扃②。瀑吼飞晴雪，江空落夜星③。雨花纷委处，挥尘昼谈经④。[作者简介]如兰，元末明初浙江杭州天竺寺僧。字古春，号支离，富阳（今属浙江省）人。生卒年、俗姓均不详，大约公元1366年前后在世。少习儒业，与梦观守仁俱游杨维桢之门。后出家，居杭州天竺山。明成祖永乐初年，召四方高德名僧于京，校理经律论三藏，兰公名列首位，极受优宠。善相术，曾相于谦于其幼时，称为救世之才而惜不令终。与守仁最契，仁公逝后，为之编定《梦观集》六卷。兰公长文才，善诗赋，诗风超迈俊豪，时有灵气，当时享名。[说明]万杉寺为江西庐山一古寺，系旧时庐山五大丛林之一。在今江西省庐山山南秀峰附近。始建于南朝的梁朝，唐改庆云院。宋仁宗时一僧人在寺周植杉万株。宋仁宗赐名万杉寺，御赐“金佛玉殿”四字匾。寺内原有金佛玉殿、庆云亭、暖翠亭等，毁于战火。清曾重修，今废。有一僧欲前往万杉寺，兰公写诗送他。这首诗全部的篇幅都用在描绘万杉古寺周围环境之雄奇秀美。从双剑峰写到九叠屏，从落星岩回到万杉寺。叙述条理清晰，辞语生动细腻，文笔上很有功力，很有独到之处。[注释]①双剑：双剑峰为庐山着名山峰，因其双峰并峙，峰尖直指天穹，形如两把长剑，故名。《徐霞客游记》：“双剑崭崭众峰间，有芙蓉插天之态。”按庐山有两座双剑峰，一在汉阳峰东南，称南双剑峰。一在小天池山东北，称北双剑峰。此诗乃咏南双剑峰，比北双剑峰更雄伟峻拔。苍冥：苍天，天空。九叠屏：又名屏风叠，在庐山三叠泉之东北。屏下即九叠谷，层峰叠翠，山川秀美，因其山岩有九叠，景色宜人如五彩屏风，故名。唐玄宗天宝十五年（公元756年），安禄山攻陷长安后，李白曾在此隐居，作有《赠王判官，时余归隐庐山屏风叠》等诗。后永王起兵，李白为幕佐。永王兵败，李白被流放夜郎。遇赦后，李白再到九叠屏，作有《庐山谣》诗，诗中有句“庐山秀出南斗旁，屏风九叠云锦张”。此句之云开二字即取李白诗“云锦张”之意。②驯虎：性格温驯、经过人工驯养的老虎。此处喑用东晋慧远大师东林寺旁之虎及“虎溪三笑”之典。岩扃：山岩之门户，扃者门也。③瀑吼句：谓瀑布之声如雷鸣虎吼，瀑布之水如晴空飞雪。江：指鄱阳湖注入长江的那段狭长水面。落夜星：指落星山，在今星子县境鄱阳湖中，相传为坠星所化，故名。其上有宋僧择隆所建之落星寺，今废。④纷委：纷纷萎谢雕落。麈：麈尾。三笑图如兰天子临浔阳，远公不出山①。胡为遇陶陆，过溪开笑颜①?匡庐高九叠，峻绝不可攀②。画图写遗像，清风满尘寰③。[作者简介]见前。[说明]虎溪三笑，本为净土宗始祖慧远大师在名胜匡庐的一段着名佳话，后人以此题材作有《三笑图》。如兰所作此诗，表面看来似乎仅仅是叙述本事，实则借似抒发作者自己的情怀：追慕远古高贤的俾睨世俗、皈依自然的高风亮节。诗写得格调清新，节奏明朗，可讽可诵，很有韵味。[注释]①天子：此处指东晋权臣桓温。桓温（312－373），东晋谯国龙亢（今安徽省怀远县）人。桓彝之子，明帝之婿。以军功官至大司马，威权日盛。专擅朝政，随意废立。曾向人说道：“既不能流芳后世，不足复遗臭万载耶!”拟废晋而自建王朝，事未及成而死。浔阳：古郡县名，治所在今江西省九江市。桓温尝任浔阳刺史。远公：指慧远大师。桓温至浔阳，召见慧远大师，大师不应召，作《沙门不敬王侯论》以对。②胡为：为什么。陶：东晋大诗人陶渊明。陆：南朝宋着名道士。过溪句：谓陶陆来访，慧远大师送客时，因交谈投机，遂忘平日习惯，越过虎溪，引起寺后老虎大吼，三人相视大笑。按陆修静与慧、陶并不同时，此为传说附会之言。③匡庐：庐山。九叠：重重叠叠，极言山峰层叠之众。另庐山有九叠屏，以瀑布着名。峻绝：极其险峻。④写：绘画。遗像：指上述三人的三笑形象。清风：犹言高风，清雅的风操。尘寰：人世间。对琴明显对琴不见琴，忘琴听琴响。坐久听亦无，云飞树尖上。[作者简介]明显（?－1415），明初江苏常州天宁寺僧。字雪心，号破窗和尚，俗姓陈，隽李（今浙江省嘉兴市）人。一作俗名吴峰，海宁董山（今浙江省海宁县）人。幼年出家于歙县（今安徽省黄山市）定光院，中年后，离寺养母，不详所终。[说明]钱谦益论明显“所为诗，往往不忘玄境”。王寅极推崇明显之诗，说是“古来诗僧，亦未有此”。他的诗，语言简洁，节奏明快，透出一股空灵飘逸之气，在一种扑朔迷离的禅理玄机之中，寄托了很绵密深长的情思。所选此诗，足堪为证，写的正是一种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意境，值得读者久久地思索和回味。题王冕梅花揭篷图溥洽王郎写梅如写神，天机到手惊绝伦①。自言临池得家法，开缣散作江南春②。酒酣豪叫呼霜兔，宝泓倒饮隃麋熏③。龙跳虎卧意捷出，纵横错漠迷芳尘④。繁花不消千树雪，古苔蚀尽樛枝铁⑤。缟衣绰约佩珰明，夜夜负心照寒月⑥。嗟予落魄西湖滨，梦魂几度入梨云⑦。东风吹香趁流水，断桥愁送波沄沄⑧。一抔不到孤山土，忽见王郎已千古⑨。还君此图歌莫哀，原草青青隔烟雨⑩。[作者简介]溥洽（），明初江苏南京报恩寺僧。字南洲，号雨轩，俗姓陆，宋诗人陆游后裔，会稽山阴（今浙江省绍兴市）人。于本籍普济寺出家，遍投名师，贯串经范，又旁通儒典，肆力词章，道德学问与日俱增。明太祖洪武二十二年（公元1389年）召为僧录司右讲经。后三年，主天禧寺。又三年，升左善世。明成祖永乐四年（公元1406年）诏修天禧寺浮图，成祖亲临，洽公主其事，甚蒙宠遇。自求归南京报恩寺养老，遣中官护送。继因为建文帝设位祈福等事构谗，系狱十余载。道衍营救出。逝葬于长干西南之凤岭。洽公于当时文名甚盛，与道衍并称僧林大家。圆寂后，作品由其徒心田刊刻为《雨轩集》八卷。[说明]王冕（?－1359），元末画家，诗人。字符章，号煮石山农、饭中翁、会稽外史、梅花屋主等，诸暨（今属浙江省）人。家贫幼牧，日傍学舍外听讲，夜去佛寺灯下读书。后从韩性学理学。科场屡试不利。失意返家，卖画为生。元惠宗至正十八年（公元1358年）投朱元璋部，任咨议参军，未久病卒。画以梅竹着称，诗写隐遁生活。传世画有《墨梅图》、《墨竹图》等，诗歌结为《竹斋诗集》。洽公见王冕之《梅花揭篷图》，题七言古风长诗以赞。诗中对王冕画梅神技倍加赞颂，对王冕和自己的身世遭遇亦深有感慨，对王冕的逝世分外惋惜。这首诗实际上既是对王冕书画的赞歌，又是对王冕本人的挽歌。诗写得很苍劲古朴，雄浑悲壮，有相当的力度和深度。[注释]①王郎句：谓王郎画梅似有神来之笔，亦谓王冕画梅特别传神。写者画也。天机：天赋的悟性，聪明。绝伦：无与伦比。②临池：谓临池学习书法，池指砚池，此处亦包括绘画。家法：家传之法。王冕自言系东晋书法家王羲之后裔。王羲之及其后辈多习书画，为书画世家。开缣：展开绢画。缣为双丝织成的微带黄色的细绢，常作书画材料。此句谓王冕书画既得家传，展开画面，满幅江南春色，美不胜收。③霜兔：白色的兔毛笔。宝泓：此处指笔洗，瓷质水盂，洗笔具。泓指蓄水多。隃麋：地名。汉置隃麋县，因隃麋泽而名，属右扶风。故地即今陕西省千阳县。其地产墨。汉制，尚书丞、郎月赐赤管大笔一双，隃麋墨一丸。后世便以隃麋、麋丸作为墨的代称。熏：此处指画，即泼墨涂画之意。④龙跳句：谓画中的形象生动活泼得像龙腾虎卧，出人意外。纵横句：谓画面所绘之物交叉错杂，弥漫着美好的风味。迷指弥漫，散发。芳尘谓美好的风光，亦指美名。⑤繁花句：谓尽管树枝上还积着雪，枝头的梅花却开得很繁茂了。梅花本就是冒寒顶雪而开，此写实，千古名句也。樛（jiū）枝：向下弯曲的树枝。此句谓苍老的苔藓霉蚀着铁一般劲瘦的梅枝。⑥缟（gǎo）衣：白色的丝绸衣服。绰约：柔美貌。珰：耳上的珠饰。此句终于写到了王冕画《梅花揭篷图》中的人物了。画面上河边一条小船，一位身穿洁白绸服的美人，伸手揭开船篷（船窗），梅花的虬枝就在船边。夜夜句：承上句，谓这位美人夜夜望着月亮，想念着那个负心人。亦可解为夜夜违心地，不情愿地望着月亮，喻孤独、寂寞。⑦嗟予：叹息我，可怜我。落魄：穷困失意。梦魂：古人认为人有灵魂，在睡梦中灵魂可以离开肉体，故称梦魂。梨云：犹言云。⑧断桥：西湖孤山旁一座石桥。详见斯植《堤上》注①。沄沄：水流浩荡貌。⑨一抔：一抔土，即一捧土。抔，用手捧。唐骆宾王《代李敬业以武后临朝移诸郡县檄》名句有“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即用此意。千古：不朽的意思，系追悼死者的用辞。⑩原草：原野上的草，此处还暗喻坟头上的草。烟雨：蒙蒙细雨。赞梦观法师遗像溥洽右街三考左街升，跨朗龙基只一僧①。遍界光明藏不得，又分京浙百千灯②。[作者简介]见前。[说明]梦观即守仁，其号梦观。守仁系洽公同代高僧，年稍长。详见守仁《弘上人所蓄秋山图》作者简介。守仁先溥洽多年圆寂。洽公在瞻仰仁公遗像时，回顾彼此昔日的深厚情谊，特别是缅怀仁公的高德俊才，自然很是伤感。尽管心里想了很多，但真正要形诸笔墨却也不易。悲伤往往都会沉积在心底，往往是难以用笔墨来形容的。写出的便是这首短短的七言绝句。这首诗的重点是赞颂仁公弘扬佛法的丰功伟绩。语言极简洁，极精炼，也极有力量。[注释]①右街句：谓仁公初任右讲经，通过三次考核，升任左善世。善世、讲经皆为明太祖所设僧官官职。善世高于讲经，其下尚有觉义等等。跨朗龙基：意谓在皇帝主持下大幅度提升、升级。②遍界：照遍各界。京浙：仁公出身浙江四明延庆寺，住持京城天禧寺。百千灯：意谓无数的佛法。灯能指明破暗，故佛家常用以比喻佛法。谓传佛法为传灯，继佛法为继灯，诸如此类。辞众上堂偈普庄我来云中居，五载如转烛①。所乐在忘缘，心心自知足②。虚名不可逃，驿书到空谷③。笑看折脚铛，委置凭谁续④。摩挲七尺藤，光彩耀人目⑤。用舍各有时，去住何拘束⑥。珍重同道流，共唱清平曲⑦。[作者简介]普庄（），字敬中，号呆庵，元末明初浙江余杭径山僧。了堂一禅师法嗣。俗姓袁，台州僊居（今浙江省僊居县）人。年十二出家，次年受戒。历游名山大刹，遍参大德尊宿。至明州天宁寺参了堂禅师，言下有悟，得法为嗣。年仅十八，主杭州北禅寺，次年又就任江西云居山真如寺住持。虽年轻，能孚众望。住云居五年，忘缘知足，勤谨自修，道誉与日俱增。明洪武初（公元1671年左右），应高僧之选，赴金陵应诏讲经称旨。奉旨祀庐山，还都授僧司之职。继奉旨主径山，时备朝廷咨询。天下丛林莫不奉为宗师。年五十退位隐居庐山，逝葬凌霄峰南麓。[说明]公元1371年左右，庄公奉旨赴明都金陵。临行前，于堂上对众吟此诗偈。诗中简略地总结了自己主持云居真如寺五年的情况，勉励各位同道努力修行。诗写得很朴素，也很乐观，足以显示庄公为人豁达，洞明世事的人品和修养。五言古风体一韵到底，有如行云流水，娓娓道来，对堂下众僧既是一首安慰曲，更是一副清醒剂。此后，庄公虽回江西庐山终老，但无缘再上云居山。最后一联向道友们道声珍重，也是有深意的。[注释]①转烛：喻世事变幻莫测如风中转动之烛，随时可能熄灭。②缘：此处指命运，机运。心心：犹言心，心中。③驿书：指明太祖朱元璋颁发的，征取庄公往金陵赴高僧讲经大会的通知书。空谷：指云居山。④折脚铛：断足之锅鼎。典出《景德传灯录·汾州大达无业国师》：“茆茨石室，向折脚铛子里煮饭。吃过三十二年，名利不干怀，财宝不为念，大忘人世，隐迹岩丛。”后以折脚铛喻有缺点不称职者。此乃庄公自谦之词。委置：留下的，指留下云居山真如禅寺住持一职。续：借用续接折脚铛指继承住持之任。又，亦可将折脚铛代指寺中一切事务，全部家当。此解亦通。⑤摩挲：抚摸。藤：指藤杖。光彩句：谓藤杖已经光滑得耀人眼目。指时时使用藤杖，到处行脚游方。⑥用：在任，在位。舍：去职、退位。⑦清乎曲：歌颂天下太平的歌曲。此处喻指共享天下太平，趁着世道太平，努力修行。清平曲泛指各种颂歌，实无确指。颂古诗普慈每嗟船子惯垂纶，恒泊溪边荻映身①。人问不言头自点，恐惊鱼去不应人。[作者简介]普慈（），明代浙江杭州东明寺僧。字海舟，俗姓钱，吴郡海虞（今江苏省常熟市）人。世业儒，本为书香子弟。出家破山寺，历参万峰、虚白诸高僧。领受万峰大师法偈后结庐太湖西洞庭山。悉心悟究，三十年不过湖。殁后归葬东明寺。[说明]普慈作有《颂古诗》若干，今仅存六，此选第三首。此诗平易自然，清新流畅；用纯白描的手法颂扬先代佛子的隐遁生活，寄托自己超尘脱俗的情思。读来别有风味。[注释]①船子：船子和尚。唐时僧人，名德诚，蜀人。从药山洪道禅师学。常乘小船往来松江朱泾间，以轮钓度日，遂得此名。后覆船而殁。唐懿宗咸通中（公元860－873年），僧藏晖于其覆殁处建寺。垂纶：垂钓。纶为钓丝。恒：常常，总是。荻：芦苇科水草。映身：此处为遮身、隐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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