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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路军生死档案:从血淋淋的死亡世界走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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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路军生死档案:从血淋淋的死亡世界走出来的人
1.我们寻觅(1)
  我们同时代的朋友,你到过中国西北角千里素白、横亘长天的祁连山吗?你知道闻名遐迩、贯通中西的丝绸古道中段的河西走廊吗?哦,那是一幅绚丽多姿的画卷:祁连雪峰,瀚海沙漠,戈壁绿洲,长城烽燧,古堡关隘,石窟寺塔,流沙坠简……驼铃声中,商队穿梭,琵琶伎乐,舞裙摇曳!
  在这条丝绸古道上,不仅流通过不同民族不同特色的灿烂的古代文明,而且也曾狼烟屡燃,杀伐迭起。朋友,你只有真正贴近河西走廊,才能感受到它那特有的魅力,认识它那由严酷和温厚、粗犷和柔媚所组成的真面目。
  当踏上这块古老而神奇的土地时,我们感到心中的层楼八面来风,漫卷起缤纷的历史烟云。狼烟袅袅,战马嘶鸣,霍去病、班超越祁连击匈奴;金秋黄昏,孤雁南飞,持节不失的张骞、虔诚合掌的玄奘,迈向了西域;旌旗飘扬,驼铃声声,走过了和亲远嫁的细君公主、弘化公主、文成公主、金城公主;巍峨的雪峰,的瀚海,回荡着远谪新疆的林则徐"我与山灵相对笑,满头晴雪共难消"的悲啼……当缤纷的丝绸之路把远古的文明史话展现在我们面前时,也许你会为它的壮美而惊叹,而感慨;也许你会为它的流彩而目眩,而神摇!
  历史的步履匆匆,但历史的时空流在某一点上会处于胶着状态,留下永不磨灭的辙痕。1936年10月,中国工农红军二万一千八百余名将士西渡黄河,组成西路军,向甘西、新疆挺进。为了中华大地的光明,他们沿着冷寂的丝绸古道,溶进了浓重的黑暗之中;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他们把自己的信念和生命,铸入了那雄浑粗犷的荒原和雪山!西路军孤军奋战,流血裂冰,伏尸盈雪,粮绝弹尽,惨遭失败,几乎全军覆没,在中国革命战争史上写下了悲壮的篇章。
  红军将士在丛蒿野草中踩出的荒漠小道,如今已变成平坦如砥的光明大道。我们多么想把红军走过的路描绘成一串盛开的鲜花,但花开了总是要凋谢的;我们多么想把它渲染成一抹飘浮的彩虹,但风来了彩虹会消逝的;我们多么想把它抒写成高山和大海,但山的巍峨和海的辽阔不足以表现它的崇高、它的悲壮!这条印满带血脚印的大道,凝聚着红军健儿的痛苦与欢乐,绝望与希望,奋进与搏击。这是震颤跌宕的红色音符,记载着丝绸古道上一曲动人心魄的悲壮乐章……
2.我们寻觅(2)
  我们踏上宽阔的新公路,匆匆而行;我们在崎岖的山路上攀登,脚下坎坷不平。我们沿着红军血染的道路寻觅,看了许多,听到许多,想说许多……我们的心不能平静,那桩桩虽已过去,但永远不会消逝的往事,渐次累积在心中,铸成一座远比阳光照耀下高入云天的祁连雪峰还要巍峨、辉煌的纪念碑。
  伫立黄河岸边,我们凝望着虎豹口拍岸的惊涛、峭立的壁石,浮想联翩的思绪在抢渡黄河的战场上驰骋。我们仿佛看见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总政委陈昌浩在陡峭的山崖上,任冷风吹拂着他们单薄的衣角、干裂的嘴唇、火热的胸膛。沉沉夜色中,他们挥手指挥红军健儿奋勇渡河。
  日夜,一个孕育着烛天的火焰,浴血的搏击,悲壮的毁灭,永恒的纪念的夜晚!从此,虎豹口这个鲜为人知的龇牙咧嘴的峭峰,就写入了红军军史。虎豹口奏响了红西路军西渡黄河远征的高亢战歌!
  我们登上紧依古浪县城的西山头,在早春略带寒凉的野风扑打下,听着穿城而过的火车的鸣笛声,望着鳞次栉比、充满生机的古浪城。古浪是座美丽的城,滔滔的古浪河从脚下流过,巍峨的祁连山在身后突起。这里曾是红九军与马家军激战的战场。在冰天雪地封冻着的山冈,在凄风苦雨吹打着的壕沟,在城里的每一道街、每一条巷、每一个院落,都曾倒下过英勇血战的红军指战员。红九军参谋长陈伯稚,二十五师师长王海清,二十七师政委易汉文以及两千余名红军将士长眠在这里。
  我们在高台县烈士陵园陈列室,被几张从敌伪档案中缴获的照片紧紧地吸引。其中一张照片,中央的条凳上并排放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红五军军长董振堂,政治部主任杨克明,十三师师长叶崇本。我们的心被一种浓厚的悲愤情绪所笼罩,一种撕心裂肺的情绪。从腥风血雨的冷酷旧社会到温暖的新中国,这绝不是时间的流程,而是老一辈革命者用理想,用鲜血,用头颅浇铸成的康庄大道。阳光溢满陈列室,我们久久地站在照片前,总觉得有股热浪不断地冲击着眼眶,眼前变得模糊了……
  老槐树铮铮挺立在高台县人民政府的院中。这是一棵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分出密杈疏枝,遮住了蓝天白云。它劲松般挺直的树干,是那么坚定,拇指般大小的绿叶,是那么青翠,生机勃勃,朴实无华。马家军曾经将一名红军护士长,用两根长钉活活地钉死在树上。我们抚摸着老槐树粗壮躯干上的树皮,开裂而斑驳。老槐树粗干上下有两块碗大的陀螺似的伤疤,50年来越来越大,突兀的瘢痕似乎向人世间昭示着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历史不是凝固的,光明终将代替黑暗。
  高台群众喜爱老槐树,尊老槐树为"红军槐"。"红军槐"老枝嫩叶,郁郁葱葱,清风掠过枝头,时而像高歌长啸,时而似浅唱低吟。是啊,老槐树在唱歌,在唱一支悲壮的歌,在唱一支欢乐的歌!
3.我们寻觅(3)
  我们徜徉在倪家营子村旁的枣树林里,不止一次地萌生过这样奇怪也是合乎逻辑的念头:在这新盖的农舍下面,说不定就有当年红军的白骨;在这枝叶茂盛的枣树下,抓一块普通的土坷垃,说不定就凝结着红军的血渍。这里的小巷、房屋、土墙都可以告诉你几个催人泪下的故事。
  红三十军政委李先念刚刚端起饭碗,辘辘饥肠正期待着清汤粗米。枪声响了,马家兵已冲到军部跟前,他扔下饭碗,拔出短枪,旋风般地卷出了军部。代军长程世才怀怒火,发恨声,要亲手解决几个敌人。斜刺里冲出一个马家兵,闪亮的刺刀指向了他的左肋。人影一闪,一个小战士箭步上前,双手攥住了刺刀。"呼"又上来一群战士,几把枪托砸碎了敌人的脑袋。小战士一甩血淋淋的手,捡起武器又冲上去了。
  "救救我们吧!快,快!里边还有吃奶的尕娃!"茅屋起火了!一个老乡似火人般地爬出门外,指着烟雾腾腾的屋内。"涝池"被马家军严密地封锁着,许多井也因人多而干枯。"汤,用汤救火!"炊事班长指着一锅米汤--那是用全部米袋刮出的米粒煮成的一锅清汤。"哗--"第一盆泼上去了,"哗--"第二盆泼上去了。没有一个干部犹豫,没有一个战士抱怨。火灭了,孩子救出来了,米汤也泼完了。"好人哪--"老乡一家齐齐地跪了下来。
  红军走了,可是在这里留下了希望。"打完日本和反动派,日子就会好起来!"村民们永远都记着这句话,永远都忘不了"徐向前、李先念在我们村住过"的荣耀。
  西路军剩下人数不多的队伍,撤进了祁连山。啊,祁连雪峰!腥风血雨的年代,你和炎黄的优秀子孙共同肩负过中华民族的苦难!你亲眼看到红西路军总供给部部长郑义斋,为了及时向总指挥部上交军费而被马家骑兵砍死;你亲眼看到红九军政委陈海松,为了掩护更多的战友安全撤退而血洒梨园口;你亲眼看到红九军军长孙玉清,负伤被俘后是何等的大义凛然,英勇不屈,最后惨遭敌人的杀害……
  胜利的鲜花扎起了共和国的凯旋门。人们不会忘记红军为中华民族的奋进搏击。
  我们怀着虔诚的心情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河西走廊。轻风拂过,粉红色的果花纷纷扬洒下来,到处散射着蓬勃的热情和馨香。几只矫健的苍鹰,在碧绿的果园上空低低地盘旋;无数笔直的白杨,在宽阔的大道远方汇成一片;片片嫩绿的麦田,被夕阳镀成金黄;沉沉暮霭里,美酒逸散着芬芳。一群群农民从地里回家,摩托车、自行车像鸽子一样飞翔!广袤、富足的土地啊,是谁赋予你新的生命?啊,半个世纪前,红军把青春和生命带给了你。
  我们伫立在山坡上,仿佛看见复兴的中华民族如祁连雪水卷起的激越的春潮,哗哗的水声似万千英魂在云端长笑!
  哦!河西走廊,早已从恬静中苏醒过来的河西走廊!你曾经掩埋过红军健儿的铮铮铁骨,你曾经浸润过革命英烈的殷殷热血。河西走廊啊!我们静静地匍匐在你的胸脯上,倾听着你的血脉的搏动,感受着你从地心里播放出来的温暖!问一问丝绸之路上残存的堑壕,问一问祁连山凌空翘起的巨石,它们全会深情地诉说,诉说当年的硝烟战火,血雨腥风……
1.背负着失败的沉重和血泪(1)
  祁连山,冷峻的山峰像铁骨铮铮的硬汉挺立在劲风里。西宁,坐落在祁连山东南的大坂山和拉脊山之间的湟水谷地。时间悠远,一如那祁连山中流来又流去的溪水。溪水流去便流去了,但山峰摄下了历史的足迹。从森林松涛的呐喊中,从云空岩鹰的哀鸣里,都分离出半个世纪前在此演奏过的苍凉悲韵。
  1937年残冬。
  茫茫夜色,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天似乎被饱蘸浓墨的大笔狠狠地涂抹了,黑得使人悚然。西宁昏瞎了眼似的,蜷曲于黑色的夜空之下。
  四五十名被俘红军指战员,被押到南滩"万人坑"。又深又大的两个坑里填满了红军的尸体,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马家兵两三个人揪住一名红军,连砍带戳踢进坑里。
  胡秀英感到自己还在呼吸,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但见满天星斗。她缓出一口气,慢慢地试着抬起手来,把胸前和头部的土松开些,从万人坑中挣扎着爬了出来。她咬紧牙关,对天盟誓:"只要有口气,我就要找红军,为死难的战友报仇!"
  胡秀英,妇女团一营副营长,19岁,处于生命的最好年华。红四方面军转战进入川北,解放巴州,她次年参加红军。当时的任务主要是扩红。她参加宣传队,先后三次用七个多月时间,动员1100多名青少年男女参加了红军,以成绩卓著,于第二年4月入团,8月入党。西路军西征,倪家营子战斗中,她带领全排战士冲入乱敌之中,端着缴获的轻机枪猛射,打倒敌人一大片,又乘机带领战士占领敌人的掩体,与疯狂反扑的敌人激战。她以战功晋升为一营副营长。
  胡秀英被俘后和近百名女战士关押在张掖一个大房子里,三天三夜没有一点吃喝。敌人不断提审拷打,逼问谁是当官的。第四天夜,马家军把他们用麻绳捆绑着连在一起,押向城外活埋人的大坑前。胡秀英和战友们互相鼓励:"不要向匪徒们低头求饶!""要死得刚强!"
  凶相毕露的马家军官,手里挥舞着短枪,大声吼着:"这几个坑里埋的是胆敢反抗,胡踢踏的共产娃们。你们这些共产婆、共产丫头!自己说,是下去的好,还是活着的好?"
  月照荒野,风拂蒿草,一片寂静。
  军官又进一步逼问:"难道你们真的不想活啦?"
  "少废话,要杀要砍随你的便!"
  "红军不怕死,怕死不当红军!"
  "放着日本强盗不敢去打,却在妇女面前逞疯狂!"
2.背负着失败的沉重和血泪(2)
  红军女战士们生命的全部力量似乎都在随着灼热的血液沸腾,都在顶着撕肝裂胆的话语外涌。
  威逼的把戏破产了。军官挥舞着手枪高声吼道:"想死?没那么容易,都给我带回去,看我有没有办法收拾你们!"
  昏暗的冬日,她们和100多名男战士一起被押送到西宁。沿途因饥饿病重走不动或因反抗而被杀害的就有好几十个人。妇女独立团一营营长胡廷秀在大坂山下被杀害。
  她们被关在西宁大校场,每人每天只给两碗杂面糊糊。有人说:"这是迷魂汤,喝下去,糊里糊涂拉出去活埋!"大家笑了,这笑,带着泪水,带着悲痛。
  敌人把胡秀英和一些被俘红军押到羊毛厂做苦工,几天后,她又和七八个人被挑到马家军陆军医院。陆军医院有20多名被俘红军在做苦工,他们干最脏最累的活,还动不动受伤兵虐待,拳打脚踢,还挨军棍和马鞭的抽打。
  残冬的寒气逼得胡秀英瑟瑟发抖,但她逃出人间地狱的决心却异常坚定。一天,她和难友杨桂芳、何玉兰,乘哨兵不注意溜出大门,逃到北门外湟水河边。湟水河带着凛冽,翻腾着蜿蜒而去,她们却被巡逻队抓回。
  陆军医院院长把她们毒打一顿,说:"这个共产婆,本性不改,不能再用!"就在这天夜里,她和四五十名战士被押到万人坑活埋。
  敌人将被杀害的红军干部尸体用毛毡包裹准备送南京国民政府请赏从万人坑逃出,胡秀英先在西宁南山洞里躲了几天,以后就装哑巴,在平安、保安等地给人帮工。她学会了一些农活,也慢慢地学会了青海话。
  时间像湟水河畔那古老的水车一样沉重而缓慢。1940年,胡秀英在流浪中遇见妇女独立团的两名战友。一个是一营二连连长李生华,另一个是营部司号员何连海,两人是从敌人工厂里逃出来的。三人邂逅相遇,共同去找部队成为心中的希望,但等待她们的是死亡和苦涩的泪。
  马元海手下一个穿便衣的,偷听见三人商量下一步行动,立即领来四个武装士兵,把她们押到贵德县马元海公馆。
  场院支起三个三叉高竿,三名红军女战士被吊起来拷打。
  马元海穿着长袍马褂,吼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为止!"
  李生华和何连海被打死拉到一边喂狗去了。昏死过去的胡秀英被扔进深坑里。
  残阳夕照。胡秀英苏醒时,听到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声音:"你还活着!"农民老汉看到胡秀英睁开眼睛,就从坑上扔下了一个馍馍。胡秀英拿起馍馍,慢慢地一口一口吃起来。
  天黑之后,老汉带了三个人把她救出,用毛驴驮到20多里以外的自己家里。
  老汉姓张,老两口,只有一个女儿。老汉把胡秀英藏在地窖里,用酒、黄表纸给她治伤,还给她服中药。五个月过去了,她的伤病才医好。由于马家兵四处搜捕红军战士,张老汉怕她再次落入马元海手中,拿出仅有的五块银元,让她离开贵德逃命。
  胡秀英在同仁、贵德等地流浪,给人帮工做活。她与贵南农民李福结婚,迁到贵南拉乙亥地方居住。
  人生对她来说,就像一条榛莽塞途的荒野小道,只有艰难地跋涉。她背负着西路军失败的沉重和血泪。
3.西宁,笼罩着一派血色(1)
  黄科林一行伤病员80多人坐着马车到了西宁。马车停在三官庙军部门口,马步芳看了他们一下。傍晚传来马的命令,叫把他们"扛过去"。"扛过去"就是杀掉。
  有人谎对他们说:"你们都是伤病员,把你们送到医院去!"
  伤病员都上了马车,被拉到南门外预先挖好的大坑前。敌人凶相毕露,乱刀砍杀,每人一刀,是死是活都推入坑内。伤病员脸上带着痛苦的愤怒,沉重地栽倒在大坑内。血,像喷泉般流淌。满天星极是遥远地灿烂。
  刀光血影之中,一个马车夫趁夜黑把黄科林拉到一边。
  他逃到一处菜园低矮的小屋里,种菜的老汉给他洗去手、脸和衣服上的血污。
  他在农村讨饭度日,但没多久又被抓住。
  马步芳随从副官马英的传令兵见他年龄小,把他要出带到自己家的饭馆里拉风箱。马步芳下令搜查"共产娃",凡藏共产的人不交出者都要罚款。传令兵又把他送到大十字旅社做杂工,不到一个月,他被抓到"工兵营"做苦工。1946年底工兵营解散,他才结束了噩梦般的生活,在化隆甘都被招为女婿,从此务农。
  黄科林是红九军二十七师八十一团交通连指导员,湖北省红安县人。他在永昌战斗中腿部负伤,住进水磨关总医院治疗。当时战斗失利,首长来医院看望他们,说部队先走,把伤员留下。他自己带伤赶到倪家营子,被一位称"赵老爷"的老乡收留在家。
  马家军搜查红军,将他从窖内搜出,当时就要杀掉。赵大爷和几个老乡苦苦求情,说他还是个小孩,又带着伤。这才幸免一死。
  他被押走时,赵大爷叫自己的女人给他的两条袖内缝满干粮,一袖子炒面,一袖子炒豆子。
  从此,死的阴影久久不散,陪伴着他走过洒满血泪的路。
  从西宁市西行,渡过潺潺湟水,沿响河峡步步高升,头顶上就压着日月山。日月山留下文成公主西去的足迹。她举起手中的日月宝镜,窥见长安城中的繁荣景象,再与眼底下那曾被唐代诗人杜甫形容为"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的凄凉景色相比较,不禁如雨的泪水汇成一条河流自东向西倒淌而去。后来,文成公主想起了父王唐太宗的嘱托,为了汉藏人民友好,便将日月宝镜掷在山下,擦干了眼泪毅然西行。人们为了纪念她,就把这座叫"赤岭"的山更名为"日月山",把那条向西流去的河称作"倒淌河"。
  倒淌河啊,你流淌的究竟是文成公主辛酸的眼泪,还是西路军将士沸腾的热血?
4.西宁,笼罩着一派血色(2)
  "早死晚死只有一个死,十几年后又是一个大丫头!"女红军李桂珍和战友们被活埋时这样说。
  她和好几百人被押在南门外火神庙。每人每天一个饼一碗水。天天审问,审问时用针扎手指甲缝,还用麻绳绑着头往后拧,痛得要死,眼珠都要迸出来了。
  白杨树开始爆芽的时候,他们被分批活埋。
  夜,昏沉黑暗。和她一起有很多人被押到南山根。马家兵用铁锨、板镢给每人一下,打死打不死都推下很深的坑内。大坑有三四层楼房那样深。
  她被铁锨砍了一下,砍在脚上,推下坑去。她没有死,什么都知道,就趴在坑边。马家兵在上面压土,没有压在她身上。
  雾霭袅袅,浮云也变得灰厚。到处都是吃人的狗,很凶。她怕被狗吃掉,藏到一个山洞里,后又跑到山上老乡家里。老乡给她吃的、喝的,脚伤慢慢好起来。她不愿牵连人家,就到处要饭去了。
  高原寒风吹透她的衣衫,四处要饭饱尝辛酸。她又要到西宁来了,被马家公安局的人抓住,准备杀了。局长王道明的老婆徐阿兰把她留下,要她和另一个红军当丫环。三年后,她和王家赶马车的结了婚,过着只能遮体糊口的日子。
  姚芝珍是红五军卫生战士。当这段充满血泪的历史掀开第一页时,她只有15岁。
  她被押到西宁的第二天晚上,马家兵对她们说:"走,送你们回老家去!"
  那是终生难忘的冬夜,空空荡荡,冷得出奇。在南滩万人坑前,有的红军战士被截肢、割鼻子、砍耳朵。王启忠未等刽子手的棍棒打下,就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打倒国民党反动派"跳下深坑。姚芝珍脚上被砍了一刀推下坑去。她苏醒后,忍着伤痛和王启忠一起爬出了万人坑。
  姚芝珍带伤难以行动,不忍拖累王启忠。王启忠依依不舍地给她留下家乡的通讯地址。
  她爬呀爬呀,爬到张奶奶家,躲了半个月。张奶奶准备了一些干粮对她说:"你快逃命去吧,马家军天天来搜查,万一把你查出来,连累了我们,要杀头的!"张奶奶告诉她,"不要走大路,沿山上小路走,不会被人发现!"
  她带着伤痛连夜走,两天过去,又饿又累。第三天碰到一户庄稼人,把她藏到地窖里,白天藏起,晚上出来。他们用尿给她洗伤口。两个多月过去,她的伤完全好了,要回四川。女主人说:"四川那么远,你怎么能回去,你学会青海话,做我的女儿吧!"她想说句感谢的话,却心里一酸,喉咙哽得说不出话来。
  她在甘德青家落下脚来,后来甘德青的儿媳患咽喉病死了,她做了儿媳。
  姚芝珍,四川苍溪县人,13岁参加红军。岁月飞逝,她已步入晚年,但她的心依然很沉,说不出是啥滋味。她常常卷起裤腿,脱下鞋袜,让人们通过她那断了脚趾的伤疤窥看一段沉重的历史。
5."不能走的一挂打掉"
  西路军总医院驻地。临泽贾家屯庄几间相通的大屋里,住满了红军的伤病员。地上铺着草,中间架着火。岳仲连的大腿在淌血,北屋里的一个红军娃娃来到他身边照顾他。
  马家骑兵猛冲过来,个个黑脸秋风,眼睛溢满肃杀之气:"能走的带走,不能走的一挂打掉!"
  赤血白浆喷天溅地。红军伤员扑倒在地……
  马家兵问岳仲连能走吗,他说不能走。"叭"一枪,红军娃娃扑到他身上,子弹从娃娃的脑袋穿过,又从岳仲连的左肩穿过。那么小的娃娃当时就死了。马家兵见他没死,又上来在他脖子上、头上连砍三刀,他顿时昏了过去。马家兵抢死人的东西,把东西拉过来拉过去,把地上的麦草引着了。第二天,他又活了过来。地上、墙上全是凝固的血迹。战友的遗体遍地都是,有的被烧得面目全非,尸体上烧着的衣服和皮肉冒着缕缕青烟,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焦臭。他无法挪动身子,便咬紧牙关支撑着抬起头,还有一个活的,下巴被打掉了,脸上、身上全是血,样子十分吓人。
  潮动的晚霞向大地泣下血泪……
  岳仲连,四川省南江县人,1933年14岁参加儿童团,后正式成为红军战士。因为年龄小,红军打仗时不让他们参加,给他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藏着。如果仗打胜了就叫他们打扫战场,捡拾东西;如果退了,就叫他们一起撤。长途行军,小孩子走那么多路,跌倒就睡着了。老战士烧了烫水给他们烫脚活血,否则第二天就没法走。几年后他任警卫排班长,西路军组建骑兵师,他随警卫排的一个班都到了骑兵师。骑兵师增援高台时他大腿负伤,被送到贾家屯庄红军总医院。
  风吹旷野,发出阵阵鬼哭似的啸声。
  附近的老乡来掩埋尸体,发现岳仲连还活着,就悄悄把他抬到沙河的一个小庙里。天黑后,一个姓贾的老爹给他送来一罐热乎乎的洋芋米汤。老爹扶起他,一口一口地喂。他喝了米汤后,慢慢地能说话了。
  老乡给他送来好多冰块和一袋炒黄豆。十多天过去,他终于能动弹了,就试着爬出去要饭。他的伤渐渐好了,就辗转张掖、临泽、高台一带,放羊、薅草,干些杂活谋生。刚找上个落脚点,又被马家队伍抓了兵。他1946年逃走,定居玉门。
  多年来,他每年都给红军娃娃烧纸。他常说:"要不是红军娃扑到我身上,我早死了!"
6.受伤的心至今愤愤啜泣
  张掖,裹在浓重的夜幕里,每寸土地都冰冷阴湿。一群红军被押到东校场,面前是一人多深的大坑。刽子手挥舞大刀,连砍带推。马玉莲个子小,站在人群中,只觉后背被推了一下,头上被砍了一刀,就不省人事了。
  马玉莲渐渐苏醒,和几个没断气的人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爬出了坑。她说:"同我一起出来的有七个同志!"声音酸涩而哽咽。
  她拖着满是伤痕的双腿,讨饭到了大、小湾一带。一位给地主家做饭的妇女告诉她,民团正在抓人,让她躲进这家地窖。搜捕的过去,她从窖里出来。
  关押在张掖的西路军被俘伤病人员几个月过去了,夏日的一个中午。戈壁滩热气蒸腾,她头上、手上的伤口全化脓了,上面爬满了苍蝇,她连摆手驱赶一下苍蝇的力气都没有。她被一个放羊的老乡悄悄背回家,又活了过来。
  碱滩有个年轻人在平山湖放羊,牧民们劝他俩成亲。结婚那天,她放声大哭了一夜,又大病了一场。她知道,有了这个小家,就很难再回到红军大家庭了。
  似乎远去了,那严寒中屠刀下生命的颤抖,那浪迹天涯倒在荒原悲愤的呻吟。在平山湖的第二年,她生下儿子邢满山,可是平山湖并不太平,她因头上的枪伤又被民团抓去了。丈夫找了保人才把她放出来。碱滩的婆婆想看看从未见面的儿媳和孙子。三人回家看望老人,到家第三天马家兵又来搜人。她和丈夫、孩子匆忙从后院墙洞逃走,婆婆却被活活打死。
  马玉莲是妇女团二营一连的指导员兼政治干事,四川省南江县人。她这个童养媳,1933年15岁时就参加了红军,第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她先被编到红四方面军三十一军列宁缝纫工厂,后来调到供给部被服厂,还在文工团工作过。
  西路军兵败祁连山中。总部命令将不能用的枪支炸掉,其余的枪弹收回,不能落在敌人手中。供给部给她们发了点白银、大烟,给连、排干部分别发了一两颗手榴弹,以备急用。她们按照上级指示,召开全连会议。连长、排长都牺牲了,只剩下两个班长和二三十个战士。她们将白银和烟土发给个人,并动员大家坚持斗争下去。部队出发,身强力壮的走在前面,妇女和伤员跟在后面,不准咳嗽,不准讲话。马家部队突然出现,把后面的妇女和伤员拦腰截断。大家拼的拼,跑的跑……
  她同郑兰英、年明秀、杨秀英跑到一个煤窑里躲起来。寒风狂吼的日子,即使在家里,鼻眼也会冻得冰凉。她们在煤窑里冻得受不了,只好下山。她两只脚冻得红肿化脓,又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还发着高烧。她和杨秀英相互搀扶着走了10多里,伤势很重的杨秀英终于离她而去了。她们被马家搜山部队抓住,押到张掖城南关回民店,先是搜身,后又遭受拷打和凌辱。
  人生岁月流逝不返,马玉莲已是满头白霜,满额皱纹。她走过了一条长长的洒满泪水的路,受伤的心至今愤愤啜泣。她不愿回想过去,不愿敞开心扉。这会触动心头的隐痛,勾起一串伤心的回忆。
7.沉重的人生
  在祁连山的支脉冷龙岭以南,大坂山及青石岭以北,蜿蜒奔流着银波翻滚的浩门河。浩门河也叫大通河,流经门源,到民和享堂附近与湟水汇合,到甘肃河口注入黄河。浩门河发源于5000公尺以上的高山峡谷,倾珠泻银般地直流而下,清澈晶莹,沁冷甘美。浩门河翻腾澎湃,声响两岸,宛如在讲一个沉重的动人的故事。
  红军老战士贺颜太1966年到海北州和门源县两级政府所在地浩门镇,参加州积极分子代表会。他在会议期间,去看望把他从马家军屠刀下救出的宋元春夫妇。当他穿过绿树成荫、高楼耸峙的主要街道,寻找当年的住处时,哪里想到两位老人都已去世。他赶到老人坟上,哭了整整半天。冷冷清清的坟冢上,几株衰草瑟瑟抖动。他思绪翻腾,穿过斜风细雨,穿过岁月时空……
  贺颜太是红三十军兵工厂班长。他从梨园口进入祁连山后,十个脚趾五个被冻坏,行动困难不幸被俘,经门源押往青海。夜密得像一张网,紧紧地裹着十几个伤病员,他们被拉出去处死。眼前一片浓黑,贫苦出身的警察宋元春悄悄地把他和另外两名难友藏到路旁壕沟。宋元春把他背回家中,又将另外两名伤员托别人安置起来。
  宋元春老两口,给他敷药治伤,端屎端尿,简直就像待亲生儿子。他伤口渐渐愈合,可以走动,可以干活了。
  他看着两位老人额头上深深的皱纹,看着老人清癯的面容和忧郁的眼睛,从内心感激救护之恩。他称宋元春为爸爸,称宋的老伴为妈妈。
  灾难又一次降临到他的头上。马家军搜寻红军流落人员,搞得越来越紧。1938年乍暖还寒时,他又一次被捕,编入被俘红军组成的苦役队,到门源县下大坂山修公路。他被抓走的时候,宋元春夫妇几乎哭成了泪人。
  两位老人跑到下大坂山修路的地方看他,怕他挨饿,给他送吃的东西,怕他伤脚受冻,给他送来棉鞋。望着二老慈祥的面容,呆滞的眼神,他感动得直落泪。二老见他受冻挨饿服苦役的样子,伤心地哭了。
  贺颜太逃跑了。在朦朦胧胧的暮色中,他就像一个孤独的幽灵在空寂的山野上移动。他不敢回二老的家,逃到祁连县八宝东草河,给李成才家放牛。李成才给他介绍对象,从此落脚在八宝东草河务农。
  岁月汤汤,风雨凄凄。贺颜太已是垂暮之年,但每当想起宋元春二位老人,他的心情就难以平静,止不住喉咙发热,眼圈发红。
8.裂地惊天的屠杀(1)
  新编第二军军长马步芳的传令队传令长马英--
  一批红四方面军俘虏130多名,押在西宁大南门外的土地局里。1937年元月,马步芳以及厅长、委员们决定,叫传令队将俘虏来的红军押送出来,从街道上走过,马步芳等人要观看一下。
  马步芳和委员们、厅长们在观井街军部门口。俘虏的红军从观井街走到军部门口站着。马步芳观看以后对委员们和厅长们说:"别看这些人穿得烂,没有劲,像讨吃一样,可把我们兄弟杀掉得多。你们一定要替弟兄们报仇。"
  晚上9时,马步芳亲自给我说:"马英,今晚传令兵在南滩杀红四方面军俘虏,你监管去,不要让跑掉一个。若跑掉一个俘虏,我就要杀你的头。你要亲自杀,你对杀人还有一套本领。"我就一个人先走了,随后跟我来的有马颜林、白八甲、陕少祖、尕拉文、陕金全、马明胜、尕拉木七人。
  我们八人到南滩杀人的地方,马进朝传令兵大队长已经带了传令兵杀掉10多个红军了。我们在坑沿上拉着红军就杀。我杀红军8名,用枪打死2名,共10名。白八甲杀了15个。陕金全杀了三四个,杀完后说:"我的刀不利,杀得慢,有的没有杀死就推进坑里去了。"陕少祖杀掉红军七八人。马颜林杀掉七八人。尕拉文是用小刀,杀掉红军5名,其中没杀死的有2名,推进坑里(我用枪补打死的那两个)。马明胜是用苏联大刀杀的,杀掉红军19人。尕拉木杀掉红军七八人。
  马英老婆莫枝华--
  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组织群众将分散各处的
  红军战士遗骸起出集中掩埋那时我大约21岁,住在西宁的骡马市。那年冬天半夜时,马英由外头回来,手上拿着二尺多长二寸多宽的刀,刀上有血。马英的上装和裤子上都有血,脸上也有些血。我问哪里来的血,他说是杀人的血,并且说:"人血闻着心潮得厉害。"他对我说:"杀的是俘虏来的共产,我们传令队都去了。被杀的人骂得很厉害。有的一刀没杀死,还在坑里大骂。我们就用石头往死里砸。"这样一连杀了两夜。
  马子文(曾任马步青参议,新中国成立后曾任西宁市副市长,政协副主席)--
  1955年,由我负责挖掘活埋红军的万人坑。
9.裂地惊天的屠杀(2)
  西路军战士遗体挖掘的地方有两处。一处在苦水沟,三个坑,挖出人头1000左右。一处在南城门里头,当时有两个庙,一个叫火神庙,一个叫三官庙。火神庙有三个坑,挖出人头700左右。万人坑中还挖出一些烈士遗物,其中有一张湘鄂赣的布钱票。还挖出一个小人头。每10个人头装一个红布口袋。那时是我数的,总数1700个人头。
  河西被俘红军从扁都沟下来,在大梁这地方,马步芳的三兄弟马步瀛把30多个红军的胆取下来做眼药。
  我在凉州见到被俘红军,问他们这样吃苦图了个啥。他们说,我们是为了主义,生是为了主义,死也是为了主义。
  修烈士墓时,我买了20辆架子车拉运烈士的遗骸。沿途烧纸的群众有三四百人。
  杨永德(西宁市民政科主办优抚工作)--
  红军被害烈士忠骨都用柏香、黑龙纸包裹后装入红布袋内。每袋7-15具,共装袋103个。
  南滩流水沟万人坑,是长宽各3米多的一个正方形,坑深10米,是人工挖成的坑。挖掘的时间是1955年10月中旬,下挖2米后才见忠骨,分五六层掩埋,每层埋土约1米。此处共迁忠骨七八百具。其余两处是水冲的坑,比较浅,有略加挖掘的形状。
  烈士的头骨约三分之一有伤痕,是打伤的,伤洞较大。根据分析是用镢头、榔头、木棍、铁锨等铁木石器砸的。伤痕骨参差不齐,有的骨片与头骨连着,有的骨片已经脱落,有的胫骨已断,可能是用铁锨铲的,有的脚、腿、手、两臂也有伤痕。参加挖掘人员和围观群众都为之伤感,甚至落泪。
  武威、永登
  李惠民(骑五师补充旅上校参谋长,新中国成立后曾在我军后勤学院任教,曾任青海省政协委员)--
  1937年元月下旬2月初,被俘红军的重伤病员由武威送永登,由补充旅接运到青海。伤病员能走的就勉强走,不能走的坐在骡马大车上,大车是由武威兵站派的。马呈祥告诉我:"主席(马步芳为青海省政府主席)来电话说,把不能走的伤病员就地处理。"过了两天,旅军需主任宋海峰在旅部大门口偷偷问我:"昨天夜里,一些伤病员在东山背后,由'牙齿'带着人去埋掉了,你知道吗?"我惊异地说:"不知道!"宋说:"那是旅长(马呈祥)偷着搞的,悄悄地。""牙齿"是旅部中校副官马超群,因为牙全是补的,所以人给个绰号叫"牙齿"。马超群是马呈祥的至亲亲信,也是帮会里的骨干。这次残害红军据说是利用哥老会的人搞的。
  1937年大概在10月间,马步青部旅长马禄,到前方去抗日,道经永登时,由补充旅第三团(红军编成,1000人左右)调拨一二百人补充。一天午后,马禄、马呈祥、王绳祖和我到永登西门外河滩。第三团按一、二、三营次序排队等候。王绳祖宣布了要选拔一些人补充骑兵旅到前方抗日。话刚一说完,大约有十来个红军战士举起右手,口里喊着报告说"我愿到前方去抗日"跑出队列。前后有十几个人出队。马呈祥很不高兴地说:"不服从命令。"以后我同宋海峰扯到这件事时,宋说,那些自动跑出来要求抗日的红军战士一个也没叫去,并且在当天晚上也是利用哥老会的人在东山背后埋掉了。
10.裂地惊天的屠杀(3)
  骑五师补充旅军需主任宋海峰--
  1936年11月间,马呈祥从古浪向永登送来红军俘虏20多名,由我交给喇平福团长。在他的营房后院挖了两个坑,砍一刀不论死活都埋了。当时我也在场,看了三四个就走开了。到1937年2月,马呈祥让重新挖出,在夜间用大车将死尸拉到城外山沟内埋了。
  1937年元月由武威押送红军俘虏,汽车到永登后换大车派人送往青海。在永登派车派人都由我和参谋长李惠民负责。估计前后共送红军800来名,完全被马步芳活埋残杀。有一次,马步芳给永登马呈祥来电,叫将俘虏中伤势重的挑在永登,不要再送青海。马呈祥就令李惠民、马成义等去挑,到夜间令营长马成义派人将挑下的红军俘虏活埋残杀于永登的东山沟内。前后共计挑了三次,每次十来名。我也参加挑过一次。
  张掖、门源
  张掖。1937年古历十一月初四,一百师三百旅旅长韩起功,下令将分到各连去的女红军以及孩子,集中到大衙门后和东西狱庙。午夜时分,全城戒严。有人说:"送你们回家!"她(他)们被推上大车,拉到东关外飞机场。每个人的身上戳一刀或头上砍一刀,推进两个长4丈、宽3丈、深6尺的大坑里。第二天拂晓,当地居民李成文看见,地上甩满了军帽、背包、饭碗和鞋子等物,大坑两侧鲜血像水一样流向公路和周围地里。有一个女的和两个娃子,浑身血淋淋的从死人坑里爬出,又被马家骑兵检查队发现埋掉。从此,人们都叫飞机场为"万人坑"。有句民谣:"死人怕的飞机场,活人怕的韩阎王。"
  韩起功指挥他的部下和民团,在张掖的东校场、牛王宫、王母宫、高家庄、下滩子、十里行宫、北城下面、义园广场、韩家花园等地方多次活埋红军。
  被人们称为"万人坑"的张掖东校场国民党门源县政府巡察队员李春芳--
  1937年二三月,一天晚上,上面的命令来了,叫我们拿上绳子,说是去拉草。我们到了西门,见有很多人。马匪兵说两人一个,一个人拉住,一个人绑绳。都是小红军,绑住以后就扔到大车上,从城壕口去麻尼旗杆那里,被马匪兵都杀了。开始是打枪子,因为是夜里,我们没见用刀砍的情况,实际刀也砍了。这一次是杀21或23人。又有一次是县政府的副官通知我们,叫我们拿上铁锨埋人,埋的就是被杀的战士尸体。晚上在窑沟槽埋的,只觉得一大片,多少人不知道。
  听说大桥、古城那里都杀过红军。有一个战士走不动,被马匪兵砍一刀,没死,后来用石头砸死了。
  当时门源民团是两个团。第一次民团是强人强马,有枪有马,第二次就差了一些。我们这些人是第三次。当时的任务是盘查行人、放哨、抓红军散兵。
  国民党门源县政府巡察队员张承学--
  头一次是隍庙那一次。把手、脚冻掉的不能走动的红军被俘战士四五人,拉到窑沟用刀砍死了。有的红军战士叫不要用刀砍,说有一块铜钱买个枪子,用枪打了算了。第二次是在麻尼旗杆那里,20多人。事先马匪兵都准备好了,是用枪打的。当时我们在外围,打了以后我们拉到坑里埋的。
  红军战士穿的是破毡中间挖个洞捆到身上,都是破烂不堪。
  据张掖地委党史办统计,西宁、河西等地被害红军将士总数为4643人。
11.红军将领的人头
  骑五师副官处长薛克武--
  我到张掖慰问马匪部队伤员,从张掖返回武威途中到山丹南关时,与马禄说话。马禄说,这位郭先生(郭锡山)汽车上带去,见一见师长(马步青)。马禄交给马彦彪一个木匣,我们就离开。我同郭坐在前边同司机在一起,到武威后我才知道郭锡山是红军师长。郭见过马步青后,就住进副官处与我在同一间屋子。马克俭叫修械处人把木匣打开,才知是董振堂的头,面上有血。马克俭从医院叫来了两个看护,用酒精把血洗净,拍了相片。
  敌人将董振堂(左)、杨克明(中)、孙玉清
  (右)的首级割下,送南京政府邀功马步青河西医院院长张琪--
  马匪由高台将董军长等四颗首级带回武威后,即令传令兵等送到医院,说这是董军长等的首级,并令以前被俘的小战士在医院当护士的来认。小红军只认识董军长的首级,其他三颗不知是谁。传令兵等临走时说:马师长令妥善保存,不准损坏。第二天,马步青亲自到医院来观看,对我说用药水好好的保存起来,不准腐坏,以便向中央领赏。我说医院没有酒精,不能保存。马立即严肃地大声说:没有酒精买烧酒作酒精,领赏回来二八分成。用这样威胁利诱的鬼话来压迫,使我敢怒而不敢言。他说这话的原因,是因为他欠医院的经费很多,怕医院无钱向他要钱。经费几个月才发一次,并且不按数目发。在此种淫威下,只得服从他的命令,买了几十斤烧酒作酒精(因医院只存几磅好酒精),又用白铁做了四个筒子才将四颗首级保存起来。在医院放了两三个月后,由匪徒们送至西宁交给马步芳。
  马步芳中山医院院长星天光--
  1937年我在卫生队,中山医院院长是谢刚杰,谢的前面是我当院长。听说中山医院护士詹乐圣保管两个红军领导的人头,一个是董振堂的,另一个是谁不知道,用酒精泡着。有人参观,詹拿出来叫人看。以后这两个人头交给胡宗南或蒋介石了,我只是听说马步芳叫人送走了。
12.血淋淋的瞬间
  日月轮转,时序更新。西路军将士的遭遇,已经成了回忆中的惨烈。但是,当历史将这些瞬间推现到我们面前时,我们不能不让这些悲壮的故事携带我们深沉的思索,久久地绕于历史的长廊……
  红五军卫生队队长被敌人钉死在高台城内(现县政府院内)的大槐树上乔元玉在倪家营子被俘。在押往新城的路上,敌人恐吓他们,把一位连长吊在山庙前的一棵树上,脱下衣裤,用刀剥皮致死。
  一名病弱走不动的红军战士,被马家兵在腰下戳刺一刀,抽出一截肠子拴在马尾巴上,鞭马狂奔。
  有的被俘红军被捆绑起来,在脖子上割一刀。马家兵拿上馍馍争相蘸血吃,说什么吃了人血馍馍能"壮胆"。
  一个红军女战士被杀害时,马家兵把她的七八岁的小孩绑在她身上,将女战士一刀砍入坑中。小孩随着惨叫一声"妈!"堕入坑里,又被石头砸碎了头颅。
  押往西宁途中,一男一女两个红军被马家兵绑住手脚,全身用棉花包上,倒上油点着。被烧的人疼痛难忍,跳着挣扎。马家兵高喊:"好看哪!好看!"哈哈大笑。
  湟源民团押往青海的红军,一行四个女的,八个男的(都会理发)。其中一个男的冻掉了脚走不动,到流水沟被民团用石头活活砸死。其余七人因民团三个营争着叫理发,你争我夺相持不下,被拉到河滩用刀砍死了。
  永昌水磨沟,马家驻警那里关押了七个被俘红军。一天下午放风,一个马家兵说:"我来打个靶!"该兵问俘虏谁愿当靶子,自然没有人愿意。他便拖了一名年龄约30多的红军,押到200公尺左右的地方,命中心窝。这兵还炫耀地问俘虏:"我的枪法怎么样?"大家都低头默默地看着牺牲的战友。
13.血淋淋的刽子手
  马平安,将被俘红军绑在树上,活活剥开肚子取出胆来。
  马家军围观西路军被害人员李贵在武威东门外小南街子杀害7个红军。第二次把13个红军杀在东门外,第三次又把6个红军杀在东门外。杀6个人时,李贵用软馍馍蘸血吃。他还拿来两个人心让赵德炒着吃。
  蓼泉乡刘家墩子。四名负伤的红军娃爬到刘宗福母亲家门苦哀求救。刘母将红军娃藏于炕洞,同济温饱。甲长刘文恒引着马家兵,来刘母家讹诈恫吓,从炕洞里搜出四个红军伤员,拖到门外场地。刘母双膝跪地颤抖着求告宽容红军伤员,非但无救反被脚踢,又用枪托捣打一顿。众目睽睽之下,刘文恒手执木榔头直照红军伤员头颅砸去,一榔头一个,顿时脑浆四溢,血肉横飞。
  一男一女两个红军,在农民夏季看菜的土场房子里暂避风雨。赵延典,号称"三贼",来到场房勒索红军的白银、烟土,又剥去衣服,洗劫一空。经过一夜,红军被冻为两具僵尸。
  李寨乡三寨村马福成,将失散的一名红军司号员俘获,要夺军号。司号员抓住军号不放,马毒打他。他操着四川口音骂不绝口,并高声喊:"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马福成将他缚在大庙门前桩上,用土炮将胸部轰烂,鲜血直流,活活痛死。
  肃南孙录,用木杆插入一红军女战士阴道内,将其折磨致死。
1.他用头颅和身躯书写惊叹号(1)
  黄河发源于青海,它哪一纹涟漪带着西路军将士温暖的气息?哪一片波光隐着西路军将士刚强的身影?哪一丝水汽裹着为人民解放而战的硝烟?黄河岸是曲折的锯齿形,除因大自然风浪剥蚀,是否还留有西路军跌宕多难的痕迹?这条曲折而漫长的河流,这条古老又年轻的河流,每一纹涟漪,每一片波光,每一丝水汽都在历史赋予的时空里沉思,回味长夜的黑暗与黎明的霞光,都高高地举起手来,举起一串震撼心扉的金属之声!
  《青海日报》日报道:"马指挥忠义搜剿黄番残匪时,缉获伪第四方面军第九军军长孙玉清,及伪总政治部要员4名,昨均行押解抵青。孙玉清为湖南人,年约30余岁,其妻前俘虏抵省后,现安置医院中云。"
  青海省政府二堂东厅。马步芳骄矜地坐在右上方沙发上,左右簇拥着一些卫士。
  孙玉清踏进大厅,马忠义紧紧跟着。马步芳的两道目光直直地迎了上去,盯着被俘的红军将军。
  孙玉清漠然瞄了对手一眼,眼光炯炯。他头已剃秃,面容清癯,眼角有点皱纹,穿蓝布中山装,风纪扣紧扣着。马步芳指着左下方的沙发让坐。孙玉清坐了下来,冷静地观察着对方。
  这次审讯采取了异乎寻常的座谈方式。马步芳的高级幕僚马绍武、马德、陈显荣、马骥参加了会审,青海日报社社长陈秉渊以记者的身份到会旁听。
  "你是孙军长,年纪轻,有多大?"马步芳问。
  "28岁。"
  "你为什么参加红军,哪时当军长?"
  "19岁那年在湖南参加,家里很穷,自小劳动。参加红军后在湖北、河南一带作战,逐级提升上来。"孙军长缓慢而有力地回答。
  "你在四川北部、青海南部作过战?"
  "记不清楚,那一带许多都是游击战。"
  "河西总记得清楚吧?"孙军长沉默不语,没有回答。马步芳矜持地继续问道,"你怎么被我们俘虏过来了?"
  "弹尽援绝,身陷绝境。"
  "有子弹,你还要干?"
  "是的!一个红军上战场离不开枪,干是红军的军纪。"
2.他用头颅和身躯书写惊叹号(2)
  "你说离不开枪,今天离开了吧?"马步芳狂笑几声,带着傲慢的口吻望着孙军长说。
  孙军长长叹一声,大有英雄无穷感怀之慨。
  "我们损失很大,总算解决了五军、九军、三十军,把你也捉住了!"
  "我军西渡黄河,不幸就走上一条绝路。地理生疏,没有后方,补给中断,粮弹都缺,战略上错误,战术上就起不到大的作用。被俘很不幸,愧对已牺牲的战友!"
  "我军作战怎样?"
  "只能以庞大的兵力硬拼,不能以少胜多,也不能以对等的兵力取胜!"
  "你是军长,我也是军长,今天你被俘,还有什么话可说?"马步芳不甘心于孙军长的奚落,又以骄横讽刺的语气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我干的是正义的事业,有话说不尽,自有后来人!"孙军长态度沉静。
  空气立时紧张,全厅屏息无声。马步芳在地毯上搓了几下脚,想再说什么终于说不出来。好一阵才问:
  "家里有什么人?不想念吗?"
  "离家已久,从来不通信。我本是穷人,管什么家!"
  马步芳似怒非怒地冷笑着,转向在座的幕僚们:"他不管家?"
  "他不管家?"
  "不管家,他管什么?"
  幕僚们随声附和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气氛松动了一些。
  马步芳回头对马忠义说:"前方归来的将士们好好休息几天,弟兄们太辛苦了。"接着又问孙军长,"你们怎样对待士兵?"
  "我们红军官兵平等,为了革命团结在一起!"
3.他用头颅和身躯书写惊叹号(3)
  这天,预先准备了一席饭,既是为马忠义接风,也是对孙军长软化诱降的优待。马步芳知道难如其愿,改换口气说:"算了吧,我们吃饭。"
  马步芳坐在上首,孙军长坐在对面,幕僚们两旁就座。马德讨好地说:"今天的饭是喜宴,是献俘的喜宴!"幕僚们随声附和。马步芳脸上的肌肉有了几分轻松。
  孙军长双眉紧锁,冷眼旁观。席间,他不举箸,不言语,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孙军长被关押在东关马忠义临时寓所,他只能在院子内外走动,离开较远就被制止。马忠义有时"邀"孙军长到大街上溜达,往往坐一辆轿车,很少让其步行。
  青海日报社社长陈秉渊曾几次采访孙军长。"我军是北上抗日的!"军长慷慨激昂,只表示抗日救国的坚定志愿。
  马步芳曾亲自"陪同"孙军长,到南门外看望在那里强迫劳动的被俘红军。
  "这些都是你手下的人吗?"马步芳问。
  "是的!你别看这些人年纪小,打起仗来可英勇!"
  孙玉清烈士纪念碑马步芳还"请"孙军长到被俘红军编成的"补充团"讲话。孙军长到"补充团"看望了自己的战友和部下,激昂地说:"同志们,西路军虽然失败了,红军仍然存在,红军是杀不完的!党中央在陕北建立了根据地,陕北的红军壮大了!"
  马步芳的"劝降"一次又一次破产,只好向蒋介石如实上报。蒋介石很快就下了"处以极刑"的命令。
  黄河穿过长云笼罩的河湟谷地向东流去。大坂山和拉脊山褪了黄白,染上青黛。险峻陡峭的高山驮着一轮血淋淋的落日,嫣红的云涛如同万顷血波,浸透了暮色之中的青山翠冈。
  孙军长被捆绑在柱子上,面对屠刀,昂首屹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像山岩深处的两个深潭,纵然飓风来临也不为所动,含蓄而深沉。他向壮丽的云空发出长风般的狂啸,那啸声孤独而高傲。他沉沉的声音叩响了酷寒中融融的春风,叩响了暗夜中曙色的诱惑。他脚下已经泛青的苦艾草在飞掠的风中摇荡起伏,好像为天边正在升起的黎明而欢呼高唱。灰蓝色的天际,隐隐涌现出崇山峻岭般的风云,仿佛是夜空的重重梦境,又仿佛是美丽理想的雄姿。
  孙军长身首异处,他用头颅和身躯书写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他从鄂豫皖走来,倒在青海高原。这个被红四方面军指战员称为"战将"的军长,遇难时年仅28岁。
4.他用头颅和身躯书写惊叹号(4)
  妻子岳兰芳
  岳兰芳--
  1933年我18岁时,红四方面军在南江县扩军。我因受不了婆婆的虐待参加了红军,分在红九军剧团,长征后在红九军政治部工作。第二次过草地后,南下天全、芦山,在甘孜曲河,我和九军军长孙玉清结了婚,同时结婚的还有参谋长等几对。孙玉清个子不高,不黑不胖,待我很好,结婚时给了我一套新军服。
  在甘肃靖远过黄河后,我在妇女团三连一排任排长。河西战役中,我右臂负过伤,留有伤痕。在整个河西战役中,我再未和孙军长见过面。
  我们进入梨园口后,弹尽粮绝。领导召集大家开了个会,叫各自找生路。我们上了山,马匪放火烧山,只得出来,就这样被俘虏了。和我一块儿押到西宁的还有赵璧仙、万玉秀等人。
  到西宁先在羊毛工厂撕羊毛,后被弄到马家陆军医院给伤兵洗伤口、洗衣服。我们一块儿的女红军有三四十人,还有几个男的。
  每天一听到马匪叫我的名字,心就怦怦跳,以为是要拉出去杀害。
  有一次,我没有及时给一个伤兵洗伤口。伤兵拄着拐杖来找我,举起拐杖就是一下,打在我右脸部,打得我头昏眼花,耳朵嗡响。我气得抓起一把切刀朝伤兵砍去,被一块儿的女红军拉住了,不然我也没命了。
  一天,我正在房子里。"岳兰芳!"一个马匪兵叫我的名字。我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见孙军长在三四名马匪兵押送下走到身边。马匪问孙军长这个是不是你的老婆,孙军长说是的,并对我说,你不要害怕。因为马匪站在旁边,军长再没有说啥。过了几天,军长又来了一次,也没有说啥,因为马匪一直在旁边。
  又隔了几天,我们一块儿的女红军偷偷告诉我说,孙军长被马匪杀害了。我难过得一天没吃饭,在床上睡着。陆军医院的马匪见我不给伤兵洗伤口,就来了几个人把我从床上拉下来。一个按住我的头,一个按住我的脚,用棍子在我背上、腿上打……
  我在医院一个多月,和另一名女红军被马元海弄去当了丫环。大约一年时间,又被马元海的老婆带到贵德的公馆。我到时,被俘女红军杜正英已在这里的伙房做饭。以后,我和马元海公馆劈烧柴的长工喇成德结了婚。
  我在土改时曾任农协会副主任,此后一直务农。由于红军长征时受的伤,造成腰酸背痛,手脚麻木,眼花耳鸣,1969年丧失了劳动能力。
  "文化大革命"中"四人帮"横行,说我是叛徒,经常批斗,成了专政对象,还在贵德隍庙关了40天。
  1983年。一天,当朝阳射穿晨雾时,岳兰芳弃世而去。
5.他用头颅和身躯书写惊叹号(5)
  马家军中目击者言
  一百师二九八旅参谋长韩德庆--
  孙军长在文殊沟一带被民团抓获,送到酒泉二九八旅旅部。
  马步康旅长问:"你当什么官?"孙答:"没有当官。"孙军长被送到火神庙和红军俘虏关在一起。有一年轻红俘站起,说:"孙军长!"送孙军长的人就把孙带回旅部。
  孙见马步康,仍不承认是军长。马步康叫我陪孙军长去洗澡。我在洗澡时对孙军长说:"马步康是马步芳的哥哥,你是个军长,马步康、马步芳对你还要按上宾对待呢!"他犹豫一会儿,突然坐起说:"我就是孙军长,不识字,由班排连营团长升任军长!"
  当时,马步康在房外探听,一听说是军长即进房内和孙军长握手,连说很好。马步康离去,派人将新衣送来。
  我二人一同回到旅部,和马步康旅长同室居住吃喝在一起。马步康给马步芳发电报说明俘获经过。马步芳回电:"对孙军长妥善照顾,等马忠义旅长返肃后,将孙军长交他负责带回西宁。"
  一百师三百旅副官长赵述--
  马忠义由酒泉带孙军长路过张掖,居住了三天。由三百旅旅长韩起功在旅部设宴招待马忠义等及孙军长,我也参加。席间谈论双方作战情况,孙军长说:"我军这次失败,犯了兵家所忌的孤军深入的错误,弹尽粮绝,同时吃了你们骑兵的亏。你们的作战没有计划,专靠猛打猛冲,胜利是侥幸的。"马忠义离开张掖带孙军长回西宁。
  一百师电台总台报务主任熊维邦--
  我们电台分台主任周作锷,不知什么关系与孙军长相善。一次,我和张之俊去周家闲谈,偶尔遇见了孙军长,经周作锷介绍才知道这位红军军长。
  孙军长中矮身材,浓眉大眼,面色黑黄,非常健谈,说起话来谈笑风生,旁若无人。桌子上摆着一大堆花生米和五香瓜子,边吃边谈。孙军长手握一柄约两寸半长短的旱烟袋,旱烟加香烟一刻不离。他从未提到政治上的问题,对两军胜败情况作了旁若无人的批评。他说:"我们这次失败,主要是犯了兵法大忌而招致的。一来孤军远征补给无着,二来天气寒冷没有根据地。你们的情况恰与我军相反,如果调换一下位置,你们纵然有两百团兵力,我们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垮。因为你们的作战是盲目蛮干毫无作战计划,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我们谈了约四个钟头,为能和一名红军将领会面而引为荣幸。走后,张之俊对周作锷开了一个玩笑,说:"这样一名身经百战之人,不知在他手里杀了多少人,像你这样一个穷酸人家,肯定要踏断你财眼的!"
  事过不到三四天,张之俊对我说,孙军长已经被马忠义杀害了。我说,你根据什么说的?张说蒋委员长来电指示要处以极刑,昨晚在东关马忠义司令部执行,临刑时他大喊共产主义万岁呢!
6.他用头颅和身躯书写惊叹号(6)
  青海南部警备司令部马彪旅电台台长应焕章--
  孙军长到西宁后,专派该旅参谋长耿文魁负责监护,住在东关德兴店内。农历三月底我到电台主任周作锷家碰见孙军长,正和周作锷、张含英、耿参谋长一起打麻将。孙军长中等身材,圆脸庞,态度从容自若。周的电台曾派到马忠义团工作过,耿和周交情很深,因此耿带孙军长到周家打牌消遣。
  一百师电务处中校主任赵焕辉--
  我在伪师机要处翻译电报。红军军长孙玉清送来西宁,马步芳即打电报给蒋介石,请示如何处理。大约过了一星期,接到蒋介石的回电,其主要内容是"以危害民国罪,处以极刑"。
  马忠义的传令兵喇文彬--
  我们去河西同红军作战,我们团是最后回西宁的。在回来的途中吃饭时,发现一位红军干部,白天和马忠义在一起,晚上不在一起。
  到西宁后,我们先驻扎在后子河,那个军长已送到马匪步芳的军部。十天后,马忠义住到东关洋火厂。马步芳把红军军长又交给马忠义,住在洋火厂。洋火厂一进两院,中院是两层木楼。军长和马忠义住在楼上,在那儿住了十几天。
  一天晚上来电话,集合传令兵。当时我在土店里住,等我到洋火厂时,已把孙军长杀在后院的马槽下面,头丢在一边。凶手是马昌龙,在场的有马国成(传令兵)、老尕(马忠义的舅子)。这时旅部的参谋长耿文魁命令我们把尸体送出去。我们用一条女人裤子把孙军长的头包起来,连同遗体一起放到马车上,连夜送到南门外的一个坑里。同去的有马国成、我和车夫。
  第二天,耿参谋长又派人来说,军部要孙军长的头,要照相。马昌龙又到坑里去取孙军长的头,用一块包袱布包好,由马国成送到军部。
  杀害孙军长的时间大约在1937年五六月份。
  李先念给青海省委党史委员会的复信
  中共青海省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
  来函收悉。我和孙玉清、熊厚发同志是很熟悉的,也非常怀念他们。他们是我们党的好党员,是人民的忠诚战士,是我军的优秀指挥员。关于孙玉清同志的情况,由于事隔几十年了,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或者记不准确了,现将我能够回忆起来的情况,简要提供如下。
  1931年我在四方面军十一师三十三团任政治委员时他当营长。1932年我任十一师政治委员时,他任团长。四方面军西征时,在枣阳新集的战斗中,他率领部队英勇阻击敌人,身负重伤,为保卫总指挥部的安全发挥了很大作用。他伤好后,被调到九军去工作,后又任九军军长。西路军时,古浪战斗失利,主要责任也不在他。1936年12月,他从九军调到总指挥部工作,未到三十军当副军长。三十军副军长是熊厚发同志。1937年3月,西路军在倪家营子突围时,孙玉清、熊厚发同志受重伤,无法行走,未能和部队一起转移。后来听说,他们……牺牲时也非常英勇悲壮。
  以上情况仅供你们参考。熟悉孙玉清同志的还有徐帅、程世才、李天焕、李卓然等同志,可向他们进一步调查。
  李先念
  (引自中共青海省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血染河湟》,青海人民出版社,第1页)
7.遗腹子(1)
  孙玉清军长被杀害的噩耗传来,陈淑娥卧床数日,不进饮食。她想起那幼小的生命,那战火中留下的骨血,濒于死亡的心渐渐复苏过来。她的眼睛分明地亮了一下,随即,那点亮光又消失了,眨着忧虑和惆怅。
  红四方面军前进剧团驻扎在西康的炉霍地区时,经常为驻在此地的红九军演出。每次演出前军首长都要热情欢迎,每次演出后军首长又要热情款待。那时,陈淑娥刚刚19岁,像一朵出岫的轻云,爱上了已经结婚的红九军军长孙玉清,虎生生一条汉子。爱情的种子撒到她的心灵深处,终于发芽、开花、结果。
  红九军兵殇古浪,孙军长负伤挂彩。前进剧团奉命前往慰问演出,可是还未赶到九军驻地就被数倍的敌人包围。陈淑娥带着身孕被俘,当天夜里被满脸大胡子的马家军前线步骑总指挥马元海糟蹋了。她想到了死,但是腹中的孩子躁动了。她心中凄惨,欲哭无泪。孙军长押到西宁这天,马家军为了显示"战绩",曾让孙军长站在高台上,面对人群。陈淑娥也被驱赶着站在人群之中,远远望着孙军长。孙军长泰然处之,神情自若。陈淑娥泪如雨下,心如刀割。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孙军长。
  在马步芳的"新剧团"里,她的身孕慢慢大了。为了让孩子顺利出生,经过好心人的周旋,马步芳参谋处的参谋牟文斌把她接到家里分娩,生下个男孩子,牟参谋十分高兴,将她母子收养在家中。孩子还不满月,她又被马步芳要回到"新剧团"。马元海点名要她当小老婆。每天,泪水冲洗着她呆滞木然的面孔。
  一天,天黑下来,她悄悄溜出二门,又侧身从大门缝中轻轻挤了出去。游荡的风像一把长鞭,抽打着生命微小的野花,凋谢的花瓣在寒风中孤独地纷飞,飘舞。她朝着一位四川同乡家中飞奔而去,想先藏下身来,然后接出孩子逃离青海,远走高飞。同乡十分同情她的遭遇,将她转移到更僻静的好友家去。不巧,这家人外出,他们只好折返回来。她本来身体虚弱,这么来回奔跑,加上紧张担心,刚迈进院门就一头栽倒在地。同乡一家慌忙将她抬到草房中,用干草掩藏起来,先设法给她治病,调养身体。
  马元海派兵在各个路口设卡堵截,四处张贴告示悬赏缉拿。马元海怀疑这是和牟参谋串通好的,就派人到牟家把孩子夺了过来,把牟参谋五花大绑,押到城内大街小巷寻找陈淑娥。陈淑娥不愿连累别人,更担心孩子的安全,便主动离开同乡家,向大街上走去,碰上被押解着找她的牟参谋。牟参谋埋怨地说:"你怎么能逃得出去?这一下孩子在我那儿也待不成了,真可惜!"
  她被押回马元海家关了起来。孩子无人照看,放声嚎哭。哭声撕裂着她的心。
8.遗腹子(2)
  马元海狡猾地说:"孩子不准留在身边,也不准过问去向。只要安心待在我这儿,孩子就不会有危险。如果再跑,就别怪我无情!"
  孩子被送到贵德县的刘副官家中,童年像青杏子一般酸涩。究竟不是跟着自己的亲人,六七岁了还穿不上裤子。冬天蹲在炕上,或者在阳光充足的中午蹲在那被太阳照得白晃晃的墙根底下;夏天爬在河边,远望晶莹的雪山。吮着凄冷的风长大的孩子经得起风雪,孩子身体很壮实,每天无忧无虑地四处欢跑。
  她暗暗打听到孩子的下落,远远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孩子,睁大的眼睛里泪水冰晶般地凝结着。她多想亲近孩子,可是不能呀,万万不能,一旦被马家发现,就连这样看看孩子的机会也会永远失去的。
  马元海有个远房侄子,是个厚道的庄稼人,侄媳也有个好心肠。一次,侄媳妇来公馆邀请她到家里做客。她去时,先到的红军姐妹正在说笑。这些红军姐妹,失散在这一带,难得有这样相聚的机会。不一会儿,侄媳妇领着孩子进来,指着坐在炕沿上的女红军们,向孩子发问道:"好好看看,坐在一起的这几个姨姨,谁是你的亲妈妈?"
  孩子瞪大眼睛,用手直指陈淑娥,稚气地说:"是她,她是我的亲妈妈!"
  "妈妈"两字,催得陈淑娥泪水涌流,嘴唇哆嗦。她紧紧咬住舌头,好不容易才憋住没有哭出声来。
  她一把拉过孩子,抚摸着,眼泪直往下掉!她多么想说:"孩子,我是你的妈,我就是你的亲妈呀!"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手捂住脸冲出了房
  她要设法照顾一下孩子,尽一点妈妈的责任。可是,严酷的现实把她这一点愿望也给粉碎了。冬天,孩子没有过冬的棉衣,一位嫁给商人的红军姐妹给孩子做了一件衣服。新衣引起了周围人的注目,消息传到马元海那里。马元海勃然大怒:"这个共产娃的消息到底走漏了!"他把商人抓来,扒掉衣服痛打一顿,整整打掉了背上一层皮。
  凄风苦雨的10年过去了。马元海年事渐高,将陈淑娥逐出了家门。她流落到兰州,给别人当女佣,做针线。
  新中国成立了,她回到四川平昌老家。土改为穷苦人带来欢乐,也促动了她对孩子的怀念。她告别乡亲,长途跋涉回到了兰州。
  孩子参军时是1950年正月,还不满13周岁,第二年就到朝鲜去了。1955年孩子回青海探望养父养母,贵德的流落红军告诉他:"你的亲妈在兰州,赶快去找呀!"
  一天,陈淑娥正在一位老红军姐妹家串门,张罗着蒸包子。她收养的一个小女孩飞跑来:"妈,快回去!家里来了一位解放军。"
  "解放军?"陈淑娥疑惑地问,"你是不是看错了?会不会是派出所的叔叔?"
  "不是派出所的叔叔,帽子不一样,是大盖帽。妈,快回吧!"
  红军老伙伴说:"你先别忙走,包包子吧!我替你去看看。"不一会儿,老伙伴连跑带喊地回来了:"快,快回去!是你儿子从青海找你来了!"
  她扔下手中的包子,发疯似的往家里跑去。推开门,一个虎虎实实的青年军人站在面前。
  她浑身颤抖着、哽咽着:"儿子……儿子……我的儿子!"她的心儿被热血与激情冲得颤动了,流下了止不住的泪水。多少年的含辛茹苦,多少年的忍辱负重,被泪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1.给敌人当医生吗?宁愿死也不干(…
  祁连山的泉水,在崇山峻岭中旋流、跌宕、飞泻。泉水叮咚,不舍昼夜,坎坷地汇成大河,浩浩荡荡地汹涌而去,向着东方。
  欧阳辉在睡意矇眬中,感觉到周围出奇地寂静,连忙爬起来一看,不禁呆住了。有人怔怔地站着,有人默默地哭泣!他冲到一位老大哥面前,摇着胳膊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大哥嘴唇哆嗦,半晌才嘶哑着嗓子回答:"我们与总部、主力失去了联系!"欧阳辉疯了似的奔上土丘眺望,除了半天流霞,看不见总部、主力的一丝影子。他心头感到一阵颤抖,痛苦的泪水刷刷流下。
  欧阳辉原在红一方面军工作,翻越雪山时因生病掉队留在红四方面军总医院当了医生。
  他们跑进山里,一清点竟有200多人。大山深处只有呼啸的山风,沉睡的林木。他们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一些伤残体弱者奄奄一息。
  大家相互搀扶来到山口一个村庄。敌人像是刚走不久,村里的群众也早已跑光。群众大概走得太急,有不少牛、驴没有拉走。他们高兴极了,七手八脚杀了几头充饥,并按红军的纪律给户主留下银元。然后,大家找了一些便衣换下军装。
  黄昏,苍灰色的天幕散发着最后的亮色。突然传来一阵枪声。他们急忙分头往外冲,但是都被打回来了。敌人已包围了村庄。
  他们12人躲藏在一间小屋里。敌人发觉他们没有武器,肆无忌惮地端着刺刀闯到屋前:"你们跑不了啦,快投降吧!"
  "哗啦"一声,几把明晃晃的刺刀从窗口伸进来。
  那位老大哥镇静地向敌人的刺刀扫了一眼,转身对大家说:"同志们,我先走了!你们如果有幸不死,一定要找到党,找到红军,替西路军雪耻,为死难的同志报仇!"说完,他和大家一一握手,从容不迫地走出小屋。几个敌人一拥而上。他用力推开敌人的刺刀向前走去。"嘣!"枪声响了,他倒下去了。
  护理员小刘第二个走出去。敌人见他是十四五岁的尕娃,便推到一边,说要带回去当儿子。
  女护士小林擦干眼泪走出屋子。敌人先是贪婪地盯着她,接着蜂拥上来肆意调戏。小林破口大骂,拼命反抗。
2.给敌人当医生吗?宁愿死也不干(…
  目睹这不堪入目的一幕,欧阳辉的肺都要气炸了,呼地跳出屋子去救小林。然而,三把刺刀冷冷地挡住了他。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家伙像是小头目,两只眼睛在他穿的皮大衣上转了几转,恶狠狠地命令两个喽啰:"去,给老子脱下来。"
  在红四方面军,医生受优待,大衣、帽子都是特制的。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地把他的大衣、帽子强行扒下来。他腰里挎着的药包露了出来。大胡子见了,眼睛一亮,问道:"你是医官?"他把头一扬没搭理。那家伙火了,挥拳就打。这时,身后有人冷冷地说道:"慢着!"大胡子闻声收回拳头,对那人媚笑说:"啊!马副官,这小子是个医官。"
  "你是医生?"马副官40多岁年纪,棕红色的脸膛和上过漆的皮靴一样,见他只穿着短裤,从地上捡起条毯子扔给他说:"跟我走吧!"马副官把他带进自己的住房,问他是哪里人,多大岁数,当过几年医生,还说自己家境贫寒,有些文化,就提拔为副官。"你们红军作战真勇敢,被俘后一个个都不怕死,我实在很佩服。"马副官找来一身军装、一把军号、一匹马,要他扮作他们的号兵。欧阳辉夹在大队人马中到了西宁。马步芳下令把被俘红军集中起来,强制劳动。马副官对他说:"小兄弟,我是没法留你了,你到了那里要好自为之,多多保重。"他含泪向老大哥深深鞠了一个躬。
  敌人从被俘红军中间选拔了18到20来岁的青年300多人,编成一个营,调往民和享堂镇,完成享堂桥东西两岸艰巨的石方工程。完工后,又将他们迁到循化查汗大寺、古什群峡等地,开荒修渠,筑路造桥。
  欧阳辉面黄肌瘦,拖着疲弱的身体一歪一歪地抬石头。监工手持鞭子笑着叫他回屋里去,说什么:"你小子有造化,小娘们接你来啦!"欧阳辉猜疑,在这个集中营里谁会来看他呢?回到屋里一推门,一个衣着整齐的女人一头扑过来抱着他。他定神一看,啊,原来是王桂英!
  卫生队长遗体桂英原来是和欧阳辉一个医院的护士,长得很秀气。两人在医院里很要好,然而在战事频繁的环境里,不允许窃窃细语,爱意缠绵。部队分散行动以后,两人在躲避敌人的追击中跑散了。现在欧阳辉才得知桂英没有死,当了敌人一个医院院长的干闺女。
  欧阳辉冷冷地看着她。桂英似乎从他的目光中感到谴责和鄙视的意味,便呜呜地哭了起来,向他诉说了跑散以后的遭遇和对他的思念之情。
  欧阳辉望着她那泪汪汪的眼睛,心里不禁一阵难过。
3.给敌人当医生吗?宁愿死也不干(…
  "欧阳辉呀!看你瘦成这个样子,我的心都要碎了。"桂英见他默默无语,拭去脸上的泪又说:"你有技术,跟我到医院去吧!我和院长说好了,让你当医生!"
  给敌人当医生吗?为杀死自己无数战友和兄弟姐妹的刽子手治病?不!宁愿死也不干。欧阳辉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王桂英,她惊讶了。
  "我没想到你的性子还是这么烈,你就不想一想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回老家,千里迢迢,插翅难去!找党,找红军,又到何处去找呢?再说从狼窝里回去,人家能不嫌你身上的臊味吗?还是跟我去吧,让我们永远在一起!"桂英的眼里闪烁出灼热的光芒,热辣辣地盯着欧阳辉,期待着他作出回答。
  欧阳辉细细回味着她的话,然后说:"桂英,你这样关心我,我很感动,但是我不能如你的愿。我在这儿虽说很苦,并随时有被杀害的危险,但这儿有我的战友,和他们同生死,共命运,我心里会快活些。桂英,让我们各自面对现实,忘掉过去吧!"
  欧阳辉的这番话,沉重地触痛了桂英的心,她有一个更为辛酸的故事。她低着头,默默流着眼泪,过了好久,挣扎着站起来,掩面离去。
  欧阳辉望着她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内心深处体验着辛酸和炽热的感触。桂英走后,又多次捎信让他去,并给他带来不少的食物和穿戴。
  岁月旋转了一个轮回--春夏秋冬。1937年底,国民党向青海征兵,于是马步芳将被俘红军一部顶了青海应征国民兵的名额。第一批没有抽上欧阳辉,第二批又没有轮到他。他就暗暗地找到送兵的马排长,要求把自己带上。
  山溪带着冬的凛冽,叮叮咚咚地蜿蜒而去,他的梦在坎坷的逃跑路上变为现实。
  他们走到兰州,又被分批用火车送往南方前线。闷罐车行到临潼停下加水,欧阳辉装作要小便,跳下车躲进附近的厕所里。他忐忑不安地蹲在厕所里,一分钟比一天还要难挨。好不容易等到汽笛一声长鸣,火车开动了。
  "你是干什么的?"正当欧阳辉出站时,不料从旁走出一个持枪的哨兵拦住他问,"你小子是想开小差吧?你是从火车上溜下来的。走,到团部见长官去。"
  欧阳辉看看四周站着的全是国民党兵,不敢违拗。尽管他并不是从这个部队逃跑的,还是被"赏"了几个耳光,然后押到团部电话排当了二等兵。
  一天晚上,欧阳辉到车站转悠,见到一个50岁上下,身穿灰军装的人,正和一群旅客说着八路军打日本的事儿。那人一口浓重的湖南口音,立即引起他的注意。
  他止不住热血沸腾,不顾一切地挤进去把那人拉到外边,问:"你是八路军?"
4.给敌人当医生吗?宁愿死也不干(…
  "是啊,是啊!八路军一一五师师部电话班班长,听你口音是江西人吧?"
  "对,对,对!同志,我可找到你们啦!告诉我,咱们的部队在哪儿?我要回部队去。"
  漫长的一个月之后,他俩悄悄从灵宝上火车到了灞桥,离西安还有40多里路。灞桥车站驻有国民党贵州地方部队一四NFCA1师。欧阳辉和老班长一前一后往出走,引起了哨兵的注意。哨兵狡猾地要他们拿出证明来。他们悄悄出逃,哪里有证明。哨兵把他们带进连部。
  连长很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老子没空和你们磨牙,是八路军也好,是逃兵也好,统统不追究,就留在这里当兵吧,亏待不了你们。"
  "不行,我们是八路军,你不信就到西安办事处去问嘛!"他们一听让留下当兵,连忙拒绝说。
  "少他娘的啰嗦,去,跟部队出操去。"
  他俩打定主意不去。
  连长见他们这么坚决,便恼悻悻地说:"好吧,既然你们是八路军,老子也不留你们,不过先打来一个证明才行。"他指着老班长说:"你去打证明吧!来了证明,老子再放他走!"
  老班长走后,欧阳辉故意大发脾气,又跳又骂,闹得许多士兵围上来看热闹。连长轰了几次也轰不走,见留不住人,便说:"滚,滚吧!给老子把棉袄、棉裤脱下来,滚!"时值寒冬腊月,谁也不相信他会脱掉棉衣。
  这时候走,真有拿整个生命赌上去的意思了。欧阳辉回部队心切,又在火头上,连脱带撕地把棉衣裤扔在地上,拔腿就朝西安方向跑去。
  "站住!"欧阳辉耳际又响起一声号叫,眼前又闪出一柄刺刀。铁路边的一个哨兵狞笑着把他挡住。这,把他气急了,对着哨兵的脸狠狠地打去。哨棚里冲出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对他拳打脚踢,把他打倒在地……
  欧阳辉历经磨难,1938年2月初回到西安八路军办事处,春节过后,到了延安。他被分配到军委警卫营当医生,不久任军委卫生所所长。
5.日日夜夜的梦实现了(1)
  2000年前,一支罗马军团迷失在亚细亚地区,行踪如同泥牛入海,在史籍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成为一个千古不解的谜团。近年来,一些乐此不倦的中外学者把搜寻的目光投向了古丝绸之路的重要地段--河西走廊,引经据典地说河西走廊是这支西方军队的最后归宿。
  2000年后,西路军在河西走廊逆风西行,人的长发,马的鬃毛,队伍的旗帜,都飘成了风的姿态。西路军的执著在河西走廊形成了一道惊心动魄的闪电,溶入了昏昏黄黄混混沌沌的大自然生命之中。
  太阳就要落下山去,空气里满含着硝烟气味。总部决定将马匹集中起来,组成骑兵驰援高台。康海生是总政委陈昌浩的警卫员,有马,也被抽到骑兵增援高台。实际上只凑集了100多匹马。他们走到刚看见高台城时,就被马家骑兵发现包围。苦战一场,寡不敌众,人马几乎打光。康海生的马被打伤,只身回到部队。
  梨园口战斗之后,陈昌浩、徐向前在山上石头窝里召集师以上干部紧急会议。康海生是警卫员,负责会议的内卫,不叫别人听。冬夜用黑暗、酷寒和沉寂吞噬了山野。会议结束,康海生就烧掉了保管的电报。他和陈政委的另一个警卫员邱国春,徐总指挥的警卫员赵家仕、王茂金,总部政治部的保卫部长袁立夫等,跟随陈、徐首长化装离开部队去延安。
  祁连山长云暗雪峰。他们在山里转了六七天,敌人盘查很紧,出不去。一天,康海生和王茂金、赵家仕在前面探路,走到黑河滩里,康海生和赵家仕被马禄的骑兵抓获。敌人从他们身上搜出了枪支,再也隐瞒不住。他讲是红九军的战士,叫邝纪森,没有暴露真实身份。
  康海生被俘后关押在张掖大车店。马家军的一个旅长被打伤,要用担架抬回青海,来被俘红军中挑强壮些的人。康海生和赵家仕都被挑上,共八人。康海生观察,八人中最少有两人是干部,都不说自己的真实姓名。
  寒风从扁都口山峡迎面吹来,远处山顶白雪茫茫。世界似乎有点单调,有点苍凉。敌人一个连的骑兵护送。八个人轮换抬担架,走了10多天才到青海西宁。
  康海生和赵家仕因年纪轻被分到工兵营,他们那个连里都是小孩。开始在南城根打土块,后来修惠宁桥,一个班一顶帐篷,住在湟水河滩里。马步芳陪红九军军长孙玉清到小桥工地看过大家。马步芳说:"这是你们的军长,看你们来了!"孙军长给他们讲了话,说:"现在是国共合作,共同抗日!……"这以后不久,他们听说孙军长被马步芳杀害了。
6.日日夜夜的梦实现了(2)
  扁都口康海生寂寂的心中常有暖潮在涌。他和赵家仕,还有一个安徽人两次商量想跑。康海生认识几个字,负责考虑逃跑的路线,安徽人负责偷豆面,搞吃的。可是三个人虽在一个连,却不在一个班,晚上分住在三个帐篷里,集中不到一块儿,所以始终没有跑成。
  当时,大校场有一个给他们发放面粉的人,老是打听八路军的情况。他们估计可能是自己人,可又怕暴露身份,没敢联系。
  天渐渐暖和起来,河里已经能洗澡了。康海生在小桥出着苦力,妇女团参谋长彭玉茹找过他一次。康海生是陈昌浩的警卫员,彭玉茹是张琴秋的警卫员,陈、张是夫妻,因此康、彭也熟识。彭玉茹眼里流露着真诚,叫康海生想办法逃跑,并把张琴秋和她都带走,说:"你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张琴秋现在歌舞团做饭,没暴露自己的身份,歌舞团的同志们对她好,把她保护下了!"
  康海生空有壮志,四顾茫然,说:"马匪兵对我们看管得很紧,一时跑不出去!"
  1937年10月,青海红军俘虏编成的补充团经门源、大梁等地去张掖。他们行走在荒漠戈壁,满目尽是黄色,间或有一小片绿意也被黄色夺了去。康海生踏着戈壁乱石,凝视远方天地相接的地平线,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着。路上遇到大雪,很多人冻死冻伤在冷漠的风雪之中。他们到张掖修飞机场,修公路。1938年六七月,补充团每人发了一套军装、一双鞋,1000多人顶青海的壮丁将送到兰州师管区(国民党管壮丁的机构)。
  康海生随队从张掖出发。小草在野风中低鸣,伴和着他心潮的翻滚。他在队伍过乌鞘岭时逃跑了。希望拥抱了他,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梦实现了。他气宇轩昂,深邃的目光闪着坚毅的光芒……
  路旁野草挺拔直立,绿色的希望托着温暖和抚慰。康海生辗转一个多月,终于回到兰州八路军办事处。当时,谢觉哉是办事处党中央代表,伍修权是处长。他开始在办事处当通讯班长,以后当副官。
7."补充团"与"工兵营"…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青海城头空有月,黄沙碛里本无春。"
  "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
  青海是凄凉世界,西宁是边塞孤城,西路军被俘将士困在这凄凉世界、边塞孤城。
  艰苦的人生是经过洗涤的人生,悲惨的人生是经过砥砺的人生,被俘红军在"补充团"与"工兵营"是艰苦的、悲惨的。
  被俘红军18到20多岁的青年被挑选出300多人,组成三个劳动队。时间是1936年11月,寒风已起。三个劳动队被调往民和享堂镇,担任享堂桥东西两岸艰巨的石方工程。开工时编为一个营,叫工兵营,归当地驻军第一百师补充旅旅长马全义管辖。同年底,在西宁又组织了一个300多人的劳动队。这次征拔年龄延伸到30多岁,修筑由西宁东郊到山峡的车马大道,长20华里,用了三个月。1937年2月,享堂桥码头工程竣工,工兵营调回西宁,改称工兵第一营,劳动队称为工兵第二营。第二营调到循化查汗大寺、古什群峡,开荒2500余亩,修干渠一条,连支渠长约几华里。第一营调到化隆甘都大滩,开荒约5000亩,修渠几华里,还修建房屋多处,名之为"新村";先后由化隆、循化移民一百几十户,从事耕种。
  为进一步从被俘红军中攫取财富,1937年三四月间,又选拔十五六岁到40多岁的青壮年一千四五百人,将原有两个工兵营调返西宁,合编为一个团。起初叫工兵团,不多日又叫特务团,可是与正额编制的特务团同名,不便应用,最后改名为陆军新编第二军补充团。补充团下属四个营,每营四个连,618人,连属四个排,排以三个班组成。团直属两个独立连,各有173人。全团共计2850人,最高额达到3300人。全团官佐154人,都是马步芳由新编第二军调派,马腾任团长。补充团驻西宁西郊,被勒令修建该处的大桥和昆仑中学的校址。1937年7月,孟全禄任团长。孟全禄原是第一百师三百旅六百团团长,由甘肃张掖赴庐山受训,因交通阻塞中途折回。马步芳即令其抵西宁接任补充团团长,并叮咛"要特别提防"。
  孟全禄到职后,将担任建桥任务的一个营逐渐减为两个连,其余人力投入昆仑中学工程。他每天来往于两个工地,监督干活,规定晨7时上工,晚7时收工,中午一个小时的午休吃饭。
8."补充团"与"工兵营"…
  马步芳接受国民党青海省党部的建议,在一个时期里对补充团进行所谓精神讲话。讲话在劳动间隙,一般由孟全禄担任,党政负责人也轮流前往。其中有CC系的马绍武、复兴社的李晓钟、地方系的陈显荣等。有次马步芳派魏敷滋到补充团,魏对战俘说:"你们走上了歧路,现在得到宽大,只有好好劳动,以求生路。"在军官层层严密控制下,全场麻木冷漠鸦雀无声。那天,适逢大雨倾盆,毫无遮拦地浇在战俘身上。孟全禄不准战俘稍微移动一下。
  补充团战俘终年吃青稞面,蔬菜很少,肉类更谈不到。每人年发单衣和棉衣一套,布鞋一双,长期艰苦劳动以致破烂不堪,衣不蔽体,大半赤足。劳动工具只是简单的铁锨、镢头、背。晚间以班为单位住在单布帐篷,每篷只有破毡两条,每人盖着一件报废的烂皮袄,虱子丛生。破毡还让给病员和体弱的使用,其余都睡在烂草上。遇到大风大雨,缩成一团,互相依偎。
  孟全禄向马步芳邀"功"心切,嫌战俘做活迟缓,一再命令各级军官加速督促。平时集合哨音一吹,行动稍慢或队形站得不整齐的,动辄就打。劳动中直腰喘气的,也施以种种折磨和体罚。孟全禄心中稍有不快,往往在战俘身上逞凶发泄。
  湟水,蜿蜒飘逸,由西向东,滚滚而来,穿城而去。修桥工程中的战俘,每天在湟水中干活,打河底桥基或捞运石头。清晨河水刺骨,肌肉发紫,虽被石块划破,还得忍痛照常钻水干活。施工中被淹死砸死多人,受重伤的多达几十人。一座渗透红军战俘血泪的四孔木架大桥,终于横跨湟水之上。
  昆仑中学校址工地距离营地约有十华里,每晨迫令战俘从小桥毛胜寺,抬着所需大小木料,赶往开工。笨重的长途搬运已使人精疲力竭,到达后立即动手干活,不许延误,收工后又要返回小桥。校址地势低下,必须先在2000多间的房基上挖壕填石,因而大多数人到湟水捞石。雨天不能施工时,全体冒雨找石料,决不让休息。
  补充团在完成上述工程之后,从西郊小桥移位于东郊乐家湾。马步芳命战俘挖土窑住宿。当时天已逐渐寒冷,立刻开工。在孟全禄的严厉督促下,半个月就完成了任务。一个土窑住一个班,仍和住帐篷一样,没有什么应有的设备,艰苦情况并未改善。
  1937年11月初,补充团开往甘肃张掖,归第一百师韩起功指挥,临行前破天荒地发给每连杂牌步枪25支,以及少量的子弹。这些枪大体上是废品。全团所有官佐,每人都带枪一支,以便管制战俘。11月的青海已是寒彻大地,行军至大梁,彤云密布,漫天大雪。受冻致伤100多人,其中半数牺牲,半数成为残废。因不堪迫害,在夜行军中逃走了20多人。韩起功将残废战俘遣散回家,但他们衣食无着,其凄苦情景可想而知。
9."补充团"与"工兵营"…
  韩起功将分散在张掖、民乐、山丹、临泽一带红军战俘,收罗了300多人,补齐了补充团的缺额,同时又组成一个200多人的补充营。韩唯恐战俘聚集一处发生事端,即于12月初开展所谓冬训,一直到1938年3月底结束。
  马步芳为了解决西宁至张掖之间的交通运输,于4月间令补充团突击宁张公路八盘顶至卡子峡段的艰巨工程。这一段路在海拔3700多公尺以上,地势高峻,雪峰壁立。夜值大雪,帐房压翻。经过三个多月苦役,于7月初终于修竣完工。在一年多的惨苦岁月里,孟全禄狐假虎威,先后完成了三项艰巨工程,用战俘的血泪作为向上爬的垫脚石。
  1938年8月初,马步芳命令孟全禄将补充团第一营留驻青海,其余及张掖补充营的全部战俘2800多人,分批解送兰州国民党第八战区。马步芳将其中1500名顶替了青海省应征的壮丁,转手向青海各族人民榨取了一大批壮丁折价款,掠取银元约120万元之巨。
  当时补充团的团部有两个传令班,一个由男红军组成,另一个由女红军组成,约20人左右。女红军班的班长叫王安华,20多岁。补充团送兰州时,她不愿去,留在了甘州。当骑兵旅开到兰州后,她提出要回四川仪陇。孟全禄同意并给了她路费,她回四川去了。
  补充团集体送走之前,也曾向兰州送过人。补充团连长冶建福带一个排长一个司务长,把各营各连年龄较大,20多岁到30岁左右的红军战士挑出约200多人,送往兰州拱星墩交给国民党中央军感化队。1937年四五月份,军法处军法官陈廷俊押送295名被俘红军到兰州,其中女红军5人。在青海境内由马步芳的兵站供应吃喝,在享堂出青海时每人打了4天的口粮。这295名红军也被送到拱星墩国民党中央军的感化队。
  补充团第一营的被俘红军留了下来,就像跌进无底深渊。一营在张掖修飞机场,完工之后调回西宁,修西宁至兴海大河坝的公路。这以后一营就叫工兵营,营长马世祥。
  修路时跑了几个人。马世祥怕红军再跑,就命令晚上把所有红军人员的衣服脱光集中放在连部,早晨出工再发。苦苦干活,吃的却是难以下咽的豆面和青稞面。马世祥把上面发下来的10多头牦牛让他舅子赶回家了。10多头牦牛真正到每个人碗里,也不过是星星点点,人们是恨得咬牙。马世祥还向藏族千户敲诈了200块白洋,给每个连长20块,连副以下没给。营部一位年纪大的山东籍战俘文书,把马世祥克扣贪污的事,给马步芳写了信告了状。工兵营回西宁途中在扎麻隆休息了三天,马世祥把山东文书叫出去。从此,再没人见过这个文书。
10."补充团"与"工兵营"…
  工兵营修路五个月,1938年夏天回到西宁乐家湾,改名森林警察局,有人仍习惯叫工兵营。全营将修路时跑掉的10多个人由搜捕的流落红军补充后,一连二连到大通县郭麻寺拉运木头,三连四连到循化县宗吾、占群地区拉运木头。以后,又在大通收菜子,修煤矿。
  马世祥因贪污被撤换,由马德林任营长,原二连连长宋占彪任副营长。
  1939年2月,工兵营从乐家湾出发到循化赞卜乎开荒。在赞卜乎上庄、中庄、下庄,五年总共开了1000多亩地,修了六个水车,修了六十几个庄廓,每个庄廓里修了五间住房。赞卜乎被马步芳看中,就叫工兵营搬到结什塘去开荒。马步芳在赞卜乎修了公馆,安了庄头。庄头种赞卜乎的地给马家交租。工兵营在赞卜乎开荒时,还在化隆甘都东滩、西滩开荒1000亩。
  1944年工兵营搬到结什塘,一待就是近三年。修建铺面200间,油坊一个,学校一个,清真寺一个,水磨两盘,修了仓库,修了街道,在两面山坡上开荒地四五百亩。
  1946年,穆永珍当营长,来时带了10多个人。他来以后把原来的营长、副营长、连长、排长一齐换掉。宋占彪把原来的连长、排长带回乐家湾办了退伍手续,给每人3块银元的退伍费。穆永珍在附近森林打猎,曾将一名红军打死。
  1946年秋,马步芳把穆永珍撤职,叫军部情报科科长尹焕彩接任。尹去后把没修完的房子修完,把庄稼收完,然后回到西宁报告。马步芳对尹说决定把工兵营全部遣散。
  尹焕彩领上遣散证和路费来到结什塘。工兵营4个连432人,这时因逃跑只有二百五六十人,其中带家属的20户,内有夫妇俩都是红军的10户左右。每次遣送10人,也有20人的,送出青海循化与甘肃分界处的大力架就算完事,发给遣散证明和路费。这样送了两个多月,最后剩下有家属的20户,分散安置在结什塘庄户处。
  马步芳以"公德堂"名义登记了黄河南北工兵营的劳动产业。马步芳指示黄河以北是儿子马继援的产业,黄河以南包括赞卜乎和结什塘是他的私生子马崇德的产业。
11.血溅逃亡路(1)
     
  黄河源头,青海省巴颜喀拉山,海拔4800米,比起黄河入海口来真好比在天上一样。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摇篮和象征,它用自己的乳汁哺育了神州亿万儿女,又用百折不回的行动给中华儿女灌输了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黄河,还载着红军西路军被俘将士的牺牲和热血,以一刻也不肯安分的进取的波涛流向大海。
  光阴似箭,已经是1944年了。青海被俘红军组成的工兵营,在循化县结什塘开荒,修街道,盖水磨……循化在西宁的东南方向,是黄河从青海出境流向甘肃的地方。为了获得久已失去的自由,逃亡成为他们孜孜奋斗的目标。
  杨利民和唐文华由工兵营逃出,到了黄河岸边,看着河水奔腾而去,却过不了黄河。可怜两个逃亡者,面对的不仅是无法逾越的黄河,还有血淋淋的追索。营长马德林命令排长王福宝带人去追。王在黄河边一个叫依玛目的庄子追上了杨利民和唐文华。两人躲藏在撒拉族老人家里。王福宝赶去时,杨利民站在院中,双眼闪着光,令人不寒而栗。杨利民用随身带的藏刀自杀而死,倒在血泊之中。他宁愿血溅逃亡路,也不愿再受无休止的折磨。落日像血,像火,像即将凋谢的玫瑰。
  王福宝让当地保长把人头割了下来,押着唐文华回到结什塘。营长命人把杨利民的人头挑起来,挂在营房外面的高杆上示众;命人把唐文华身上的衣服剥光,打了背花。什么叫打背花?两名手执皮鞭的打手站在被打者左右,一人一鞭交替在光背上抽打,叫打背花。打背花常把人打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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