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一月三次交易,都半个月了,词条中没有任何内链交易的信息,我们交了二万块,说是走高端市场,

(大。王、)
(原味鸡女战士)
(不高兴和不高兴)
(hehe5460)
第三方登录:【他低头吻她,当她脸色陀红地在他怀里喘息的时候,他低声问,“他也吻过你吗,他比我好吗?”...爱情是足以焚身的烈火,不管是聪明人还是笨蛋,爱上了,都成了飞蛾---《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连载2】 - 正常人办不出这种事儿的日志,人人网,正常人办不出这种事儿的公共主页
国人最大的误会:北方人以为南方不冷,南方人以为北方人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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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吻她,当她脸色陀红地在他怀里喘息的时候,他低声问,“他也吻过你吗,他比我好吗?”...爱情是足以焚身的烈火,不管是聪明人还是笨蛋,爱上了,都成了飞蛾---《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连载2】
《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作者:辛夷坞
&连载1地址
 上部 第二十三章 快乐转瞬即逝,唯有痛苦长存
  (起3B点3B中3B文3B网更新时间: 17:43:00  本章字数:6567)
  第二天,郑微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肩上背着随身的小包包,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陈孝正的宿舍。陈孝正一看她的阵势,哭笑不得,&你不会把全部家当都搬来了吧?&
  她一边说,&我全部家当哪止这些。&一边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往他床上倒,他看了一眼,从拖鞋、睡衣、牙刷、毛巾到女孩子的瓶瓶罐罐一应俱全。
  &你确定你要住到我这里?&他再次置疑。
  郑微立刻苦着脸说:&你不喜欢呀,我也是没办法,昨天晚上那一出,差点没把我吓成精神分裂。&
  &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就这么住到我宿舍里边,被人知道了多不好。&
  &那怎么办,在这里我又没有亲戚什么的,她们回来之前,宿舍我是说什么也不回去了,你要是不收留我,我晚上一个人上网吧待去。&
  陈孝正面对她破釜沉舟的坚决,只得无奈道:&半夜三更上网吧,就更不象话了。好在我们宿舍也就剩我和老张,老张已经几天不见人影了,你非要住下就住下吧,别人怎么说也管不着了。&
  郑微不怀好意地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别说得你们宿舍从来没有女生留宿过一样,你上铺的同志不就三天两头把女朋友带回来过夜吗?&
  和所有的大学一样,G大的男生宿舍管理远没有女生宿舍严格,偶尔有女孩子留宿男友宿舍,是大家见怪不怪的事情,反倒是郑微以前第一次早上来找陈孝正,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女生从他上铺爬了下来,面不改色地拿起牙刷去刷牙,让她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她一向自认天不怕地不怕,可这事她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住在一起,这多丢人呀,要不是昨天晚上她被吓坏了,绝对不可能动起住在他这的念头,她在心里想,她只是形势所逼,暂时借住他的宿舍,跟那个上铺的女生可是有本质的区别的,套句朱小北的话,那就是从里到外都是雪白雪白的。
  想到这里,她又贼兮兮地问了一句,&阿正,以前你上铺的女朋友住在这里,你晚上有没有听见些什么呀?&
  他给了她一个鄙夷的表情,&谁跟你一样无聊,有事没事听这个干嘛?&
  &晚上多安静呀,上铺下铺的,什么听不见,况且我不信你不好奇,一点点也没有?&她理智气壮地说。
  陈孝正在她的追问下感到少许的尴尬,&偶尔听见一点点吧&&你别老问这个行不行,就不能说点情趣健康的?&
  郑微低声嘀咕,&不说才不健康。&
  陈孝正白天的时间照旧在没完没了地拼凑着他的模型,郑微在一旁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以前听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她还不相信,现在才知道果真不假。
  其实一个完整的建筑模型成型之前需要经历不少烦琐的工序,他在这方面特别突出,跟他的耐心和细致不无关系,要是换了毛手毛脚的她,绝对事倍功半。
  晚上两人在大食堂吃的晚饭,放假期间,食堂的窗口关闭了一些,可选择的菜色也少,草草地吃完,她跟着他回到宿舍,他忙活他的,她就在老张的电脑上玩游戏。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点半,陈孝正抬起头,揉了揉眼睛一看时间,&估计这么晚,老张也不会回来了,你快洗澡去吧。&郑微听话地应了一声,在他床上翻找了一会,抱着换洗的衣服就进了宿舍里的洗澡间,刚脱了衣服,就听到有人轻轻敲着洗澡间的门。
  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他这个时候敲门,究竟想干嘛?郑微忽然就红了脸,心里扑通扑通地跳,连带说话也结结巴巴地,&干&&干嘛呀?&
  她好像听到门外传来几声他的咳嗽,&你&&你东西掉了。&
  &有吗?&她扫视了一眼洗澡间挂钩上她的物品,小花睡衣、毛巾都在,就连带来的洗发水、沐浴露和洗面奶都一样不少。她低头看了看光溜溜的自己,警惕躲到门背后,&你骗人,我什么东西都没掉!&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一首儿歌,大灰狼在门外冒充妈妈欺骗小兔子乖乖开门,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不回来,谁来也不开。
  他听了她的话,忍无可忍地说了一句,&骗你?我有病呀。你内裤都掉外面了,不要拉倒!&
  郑微一听,脸立刻红得像熟透了的螃蟹,她再看了一眼,果然是少了这个东西,她心里暗叫,这下脸丢到家了,她之前怕他看到,故意用毛巾包着小裤裤急匆匆地往洗澡间赶,估计是包裹地不够严实,走得又太仓促,什么时候它从毛巾里掉了出来都不知道,居然还被他捡到。她汗颜无比地拭了拭额角的汗,才第一次住到他这,怎么就闹出这种乌龙。
  她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伸出了一只手,抓起她要的东西就赶紧缩了回去,关紧了门,晃了晃脑袋,小意外而已,没什么没什么,她开了水,尽量若无其事地洗澡。
  等到换好衣服走出去,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低着头,他半倚在床上看书,一见她走出来,就说了句,&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总也改不了。&郑微干笑了几声蒙混了过去,他估计也不好意思就这个话题再深究下去,也在她之后进去洗澡。
  等到他洗了冷水澡出来,看见她穿着睡衣傻傻地坐在他的床沿,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一边用干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问,&你怎么了?&
  郑微一反常态地支支吾吾,&你确定我们两个人要挤在这张小床上?我一个人睡都经常觉得太窄了,我经常滚来滚去&&&
  &我睡别的床,你睡我的。&他果断地说。
  &不,不,你还是睡你的床,我睡别的床好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鸠占鹊巢的嫌疑,主动说着,然后走到他的邻铺,随手掀开被子,立刻&哇哇&地叫了起来,被子下赫然是好几双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的臭袜子,她捏住鼻子,&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说完走到对面的一张床,看着那油亮如镜面的被单,再次目瞪口呆。
  &我以为我都算乱了,原来强中自有强中手。&她由衷地感叹,回过头,看见他也皱着眉打量着那张床。现在她觉得,任谁睡到这样的一张床上,都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和决心的,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躺上去,好像都是比较残忍的事情。
  &很显然,这个宿舍惟一能睡人的地方就是你那张床了。那个&&其实,我想说我不介意挤一挤的。&
  他有些困惑,好像在思考她提议的可行性。她已经飞快地跳到他的床上,他怎么决定都行,反正让她睡那些床她宁可去死,不能怪她赖皮,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坐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从毯子里露出个头来,义正严词地在床上虚划了一下,&先说好啊,虽然美色在前,也不准动手动脚,赶紧把那点萌芽的心思也消灭掉!&
  他嗤笑了一声,&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
  熄了灯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双方好像都没有了聊天的性质,好在两人都很瘦,小小的一张单人床虽然局促,刻意保持距离,倒也不至于体肤相接。郑微蜷在毯子里贴着墙在数羊,恨不得立刻进入黑甜乡,然后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她觉得很奇怪,她跟阿正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除了&那个&之外,情侣间该有的亲密他们一样不少,在学校约会的圣地里,他们有过比现在更暧昧的接触,可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候,让她比这一刻感到更多的心虚和尴尬。她认定,一定是情景太特殊,&床&这个地点本身就被赋予了很多令人遐想的空间,而且夜晚的宿舍太安静了,他们离得又太近,近得他的呼吸好像就喷在她的脖子后方,一阵一阵,烫烫的&&
  她努力让自己安之若素一些,不就是躺在一张床上嘛,这有什么?可是丢脸的是她的心跳声好明显,任谁都忽略不了。他一直不出声,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她却是越想睡着就越睡不着,渐渐地觉得保持这个紧贴着墙的姿势有些难受,偏偏不敢动弹,怕一翻身就惊动了他。于是她暗暗叫苦,这不是自己找罪受是什么,早知道,她还宁可握着小北送的榔头睡在自己的床上呢,吓死估计都比憋死好受一些。
  她感到手脚都有些僵了,刚刚小幅度地舒展了一下(禁止)子,还没碰到他呢,就听见他在黑暗中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不好好地睡觉,乱动什么?&
  她极度委屈,自己在角落里忍辱负重了那么久,小小地动弹一下都遭来他的不满,她骤然回头,&我是睡觉,又不是挺尸,谁规定睡觉不能动弹?&
  &别闹,你过去一点,我都快热死了。&
  他说话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他的气息几乎贴近了她的面颊。可是十月初的天气,不管白天里如何奥热,可晚上是带着点秋凉的,热吗?她疑惑,她怎么一点都不热。
  想到这里,她从毯子里伸出只手,摸索着找到他的额头,&你不会体温有问题吧?&
  刚接触到他的鼻梁,她的手就被他一把抓住。&干什么,你乱摸什么?&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气恼。
  &凶什么凶,不碰你就是了。&郑微也有点生气了,怏怏地就要翻回去背对着他,这才意识到他虽不让她动,可抓住她的手腕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他箍得很紧,她的手有些疼,于是嘟囔着挣了挣,他还是不放。
  &干嘛呀?&她不解,不知道自己哪不对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叫你别乱动,你偏象是跳蚤一样。&
  &我这不是不动了吗,你抓着我的手我怎么睡觉呀?&
  &你吵得我睡不着,你也别想睡。&
  这是郑微第一次发现陈孝正也有这么蛮不讲理的时候,她有气又好笑,心想,我那么多更发光的优点你都不学,怎么把我耍赖的本事学了十成十,可是要跟我比,你还嫩着呢!
  &不让摸是吗,我偏要气死你。&她说到做到,被他抓住手强行地移动,越过他的鼻子他的下巴,在靠近胸膛的地方硬是蹭了一把,得意得嘿嘿地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一下子就放柔了,手还钳制在她的手上,可施力的方向不像要把她的手拿开,反而像把她的手压在他的胸前。
  &摸够了吗?&他问。
  郑微依旧嘿嘿地笑,得了便宜还卖乖,&硬硬的,也没有什么好摸的。&
  说真的,男孩子的身体构造真没有意思,完全比不上女孩子丰润柔腻的肌肤和起伏婀娜的曲线来得有美感,她虽然没有实践经验,可是AV看过无数,那些美丽性感的nvyou搭配的都是些丑陋猥琐的男人,男人的身体太难看了。
  以往他们私下亲密的时候,大多数都是他好奇而贪婪地探索着她的身体,虽然点到即止,可是她对他身体的认识远不如他对她的多。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真想看看男孩子最不同于女生的部位究竟会是怎么样的,是不是跟AV里的一样丑?她太好奇了。
  还没想到怎么把这样羞于启齿的要求付诸于口,他的手却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慢慢地牵引着她的手,一点一点,不断往下。我的天,我的意识不会强烈到支配了他的四肢吧,她想。
  直到他把她的手按在某个位置,他一直都没有再说半句话,她只觉得他手心的汗水把自己的手都濡湿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祟,隔着两层布料,她依然觉得手下陌生的物体烫得灼手,她刚想撤离,他便含糊地说了一句,&别&&&
  郑微清了清嗓子,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我能不能要求开灯。&
  他很久没有出声,这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提议也许很无耻很荒谬,还好黑暗中他察觉不到她的脸红,&我就好奇,随便说说,当我没说过,我什么都没说过。&
  他却一声不吭地抬起另一只手伸向床头,片刻之后郑微听到轻微的开关启动声,还没反应过来,他床头台灯柔和的光幽幽地笼罩着两人,她看到了他眉目疏朗的脸,黑得看不见底的眼睛,还有额头细细发亮的汗珠,他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着半倚在他身上的她,这样的视线相对让她意识到开灯的要求是个愚蠢的错误。
  可是,开关一旦打开,就由不得她反悔,半是情愿半是推却之下,她平生第一次看到了她好奇的根源,她半捂着脸,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让自己看来镇定一点,羞怯和惊讶之后,不愧是玉面小飞龙,她依旧保持捂着脸的姿势,却颤巍巍地伸出了食指,试探着碰触了它一下。
  她忘了自己的行动是什么时候在他掌控之中的,只记得他好像说了那么一句,&这不公平,得换我看看我刚才拾金不昧的东西。&
  他说对了,是她后知后觉,今天晚上真的很热。
  当疼痛开始传来的时候,游戏开始变得不好玩,他每动一动,她就尖叫一声,&停停停,陈孝正,我不玩了,太痛了。&
  她手脚并用,抗拒地扭动着身体,非要他停下来,退出自己的身体,他胡乱地压在她身上,狼狈不堪,连声音都变了调,&停?不行,真的不行&&微微,真的那么疼吗?&
  &你废话!换我戳你看疼不疼?&她气急交加,口不择言。
  &我做事从不半途而废。&
  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对等的游戏,他那么沉迷其中,而她只觉得疼,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完全突破了她的预期。这就是让世间男女迷醉其中的欲望游戏?这就是所有贪恋嗔怨的根源?独立的两个人,竟然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紧密相连,当身体交接得密不可分,是否就可以直抵对方灵魂的深处?
  郑微哭了,她不知道眼泪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意识到这一夜自己不可避免的蜕变。如果大多数女人一生中迟早会有这样一天,那么,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泪水中还有喜悦,因为她最完整无缺的一切,在她最美丽的时候,最美好的年华里交付给她最爱的男孩,想到这个的时候,悸动代替了微弱的挣扎,连疼痛也是变得意味深长。
  上帝是智慧的,他让女孩的第一次在男人的入侵下感到不可抑制的疼痛,因为快乐是转瞬即逝的,唯有疼痛可以铭记于心,她可以忘记一个给予了她最强烈快乐的男人,却永远忘不了最初的那个人给她的疼。
  她怎么可以忘记他,她的阿正,在昏黄的光线中他眉头紧蹙,汗如雨下,他是否也会一生都记得此刻的她?
  郑微她在他的动作中紧紧拥住他紧实而光裸的背,在他夹杂着痛苦的快乐中感到满足,他们再也不可能是陌生人,即使有一天,他们丢失了对方,只要记得今天,她都不会是一无所有。
  就在他们几乎忘记了一切的时候,门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了钥匙转动门锁了声音,陈孝正几乎是本能地立刻按熄了灯,在光线消失的那一霎,郑微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她身上剧烈地震了震,然后他迅速拉过毛毯遮住缠在一起的赤裸身躯,静静地伏在她身上。郑微一动也不敢动,她听到门被打开,然后有人摇摇晃晃走进来的声音,居然是晚归的老张。
  值得庆幸的是,老张居然没有打开灯,否则他一旦察觉,他们不知该怎么样羞惭以致无地自容。他们听到老张跌跌撞撞地去卫生间,好像吐了一轮,然后居然还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的床,瘫下去之后再也没有动弹,渐渐地鼾声如雷。
  郑微感觉到阿正和自己一样长舒了一口气,现在才到了她秋后算账的时候,她推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说:&坏蛋,你还压着我干嘛?&她听见他轻声地笑,然后翻身到一边,他的撤离让她顿觉身下凉凉的,用手稍稍一拭,黏湿一片,带着淡淡的腥味。她惊叫一声,立刻反应了过来,&啊,真恶心。&他没有反驳,起身摸索着就找到了纸,给她和自己细细地擦拭。
  一夜的混乱,郑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总之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有些搞不清楚身在何处,直到看到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的他,所有的记忆才都找了回来。她飞快地拉起毯子蒙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床边的人,那些记忆太生猛刺激,让小飞龙隔夜依旧满面通红。
  他双手撑在床沿,好整以暇地打量她的窘样,说道,&你的睡相果然很差,压得我手脚都麻木了。&
  郑微哪里肯承认,&你骗人,证据在哪里?&她看了看,老张的床位已经人去床空,她逼着他转身,自己坐起来整理着装。陈孝正回头的时候她已经穿好衣服,只是头发乱糟糟地,显得更天真而无辜,他见她低着头,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这一刻柔软,但是下一颗她却扬起下巴,对他说道,&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今后你要听话。&
  当日,郑微在学校的路上偶遇行色匆匆的老张,自己先做贼心虚地面红耳赤心慌慌,老张神色如常,她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问了一句,&老张,你昨天晚上没听见什么吧?&
  老张困惑地摇头,&什么都没听见。&
  她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正想大声说拜拜,老张也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我能听见什么呀,你们的那张床摇晃了一晚上,光听见那架子吱吱呀呀的,我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郑微撒腿就跑,还听见该死的老张在身后喊,&微微,你们放心,我今天晚上真的不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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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第二十四章 五一我们去婺源
  (起7D点7D中7D文7D网更新时间: 17:44:00  本章字数:4806)
  长假结束,舍友们一个个归巢,一同在水龙头前洗衣服的时候,郑微哼着歌,不期然发现阮阮的眼神一直在审视着她,她顺着阮阮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脖子,上面什么都没有,她之前对着镜子认真检查过的,真不知道小说上的&吻痕&是什么吃人狼族的杰作,所以她理直气壮地说,&别看了,什么都没有!&
  阮阮笑了,&你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我说我看什么吗?本来还只是有点怀疑,现在我有九成确定了,快说,我2号晚上10点多还往宿舍给你打电话呢,本来想慰问慰问你,谁知道居然没有人接,你快招了,干什么坏事去了。&
  &我能干什么坏事呀,估计在洗澡呢。&郑微犹自嘴硬。
  &没干坏事那之前你检查脖子干什么?&阮阮取笑她。
  郑微见瞒不过,也红着脸笑了,她甩了甩手上湿漉漉的水,附在阮阮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阮阮的脸也是一红,&少来,谁跟你讨论这个。&
  郑微不怀好意的用手指着阮阮,阮阮却忽然正色地按下她的手指,低声道,&你老实说,那个什么&&措施做了没有?&她见郑微愣愣地,心里也猜到了八九分,&你傻瓜呀,要是不小心&&了怎么办?&她都不敢把那两个字眼说出口来,可郑微毕竟明白了,她似乎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越想就越担心,&不会吧,阮阮,你别吓我!&
  &我吓你干什么,不会那么倒霉吧?要是真什么了,可就出大事了。&阮阮眉间有忧色。
  &怎么办,怎么办,阮阮,我能不能吃药,不是说吃药就没事了吗?&郑微见风就是雨的脾气,一急起来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说你什么都不懂你还不信,吃药也得有个时间,我听说也就一两天之内有效,你&&&
  郑微立刻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我完了,这回死定了。&
  阮阮低头想了想,问了她经期结束的时间,&刚结束一个星期,好像有点悬,不过你先别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怕也没有用,你一向运气好,应该会没事的。&
  &真要有事呢?&郑微抓住阮阮的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阮阮又能比她多懂得多少,闻言也愣住了,过了一会才说,&真要有事,也自然有应对的办法,总之这事你再也别提。真是的,你不懂,他也不懂吗?&
  郑微脸红红的,&他问过我来着,我当时&&我当时&&&
  阮阮会意,抿嘴笑了。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阮阮就一直跟着郑微提心吊胆的,上个经期开始的时间刚过去一天,郑微期待的信号迟迟未至,顿时着了慌,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要知道,在大学里,情侣之间有什么亲密接触都不是新闻,但真要弄出&人命&,事情就不可收拾了。她私下也跟陈孝正发过好几回牢骚,他自觉理亏,也是担忧无奈。最后见她实在焦虑,于是两人便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在远离学校的一间小药店买到了传说中的避孕试纸,一回到宿舍,她就立刻把自己关进洗手间,好不容易出来的时候,正好迎上一脸担忧的阮阮。
  &怎么样?&阮阮问。
  郑微扁了扁嘴,如愿地看到阮阮大惊失色的神情,这才大笑着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阮阮长舒一口气,&悟空,你又吓我了。&
  这一轮胜利过关,可把郑微和陈孝正都吓得不轻,不过两人都是住校的学生,真正能像长假那样的机会又有几何?两人对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一段心照不宣,只是牵着手的时候,都觉得比以往更多了份亲密。
  阮阮的长假之行似乎也还算圆满,至少从她恢复如常的笑容里,郑微知道她一定成功捍卫了自己的感情。
  &你做了什么,快教教我。&郑微说。
  阮阮回答,&我什么都没做,就是去看看他,让他带我在当地转转。&
  &你问了他那晚究竟在哪吗?&
  阮阮摇头,&他只是一时想不起我的样子,所以在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我,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我了解他。&
  进入大四后,很多身边的同学都已经未雨绸缪地规划着工作的事情,阮阮的男朋友赵世永学校给了两个月的实习时间,在他的争取下,他的实习地点定在了离G市不远的S市,这样一来,常年饱受异地相思之苦的两人顿时接近了不少。那段时间,每隔两个周末,阮阮都会坐上4个多小时的城际列车前往S市探望她的世永,风雨不改。有时为了争取更多的相距时间,她会在周五的下午出发,不得不翘上几节课,于是现在就轮到郑微为她搪塞应付,有一次,以阴险著称的《污水工程》教授忽然以随堂测试的方法来检查出勤人数,为了不让阮阮晚节不保,郑微不得不爆发她的小宇宙,咬牙一个人在规定时间内填完了两份试卷,事后她虽然握着酸痛的手腕叫苦不迭,不过为了帮阮阮,也就觉得值得了。她经常跟朱小北一起调侃阮阮,原来之前阮阮做了三年的好学生,并非她真的就那么听话,不过是当时不具备犯罪条件罢了,现在好了,一旦条件具备了,她比谁都疯狂,一个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零花钱全部捐给了祖国的交通事业,因此,她们都依样画葫芦地把G市到S市的TXXX次列车称作&阮阮的火车&。
  有一两次赵世永也跟着阮阮来到她们学校,第一次在朱小北的极力煽动下,还在学校附近请了全宿舍的女孩吃了顿晚饭。那是她们几个第一次见到&小永永&的庐山真面目,竟然是那样白皙而清秀的一个男生,打招呼的时候站在阮阮的身后腼腆地笑,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和左边的一颗虎牙,明明是相当的年纪,漂亮的阮阮在他面前便犹如姐姐一般。吃饭时,不动筷子的时候他的手就会在桌下紧紧地拖住阮阮的手,惹得旁边的郑微&嘿嘿&地笑,趁没人注意便贴着阮阮的耳朵说,&阮阮,你真恶趣味。&
  黎维娟提议,机会难得,要求赵世永敬&六大天后&每人一杯啤酒,朱小北热烈附和,平时宿舍里有男朋友的几个,何绿芽的那一位早已毕业,又是个地道的老实人,捉弄起来也没什么意思,陈孝正那个脾气,谁敢有事没事地调侃他,好不容易遇上了赵世永这样&鲜嫩又可爱&的,她们哪肯放过。赵世永酒量是有一点,但是六杯啤酒下肚也够受的,在众女狼的起哄下,又不便拒绝,不由面露难色,最后还是阮阮提议,她跟世永两人平分,每人三杯,为消除姐妹们的不忿之情,愿意当着她们的面交杯喝下去,一时场面沸腾到极点,郑微和朱小北笑着猛敲碗碟,阮阮大大方方,一饮而尽,倒是赵世永有些羞涩地红了脸。
  值得一提的是,大四开学不久,阮阮每个星期都会接到花店工作人员送来的一束满天星,从花上和花店人员那里没有得到送花者的半点信息。起初阮阮以为是赵世永给她的惊喜和小浪漫,后来才得知世永并不知情。
  她并非没有收到过别的男孩送来的花,无非是玫瑰、百合,一次两次之后,送花人都会浮出水面,毕竟花只是个媒介,传递着送花人的心意,只要有心意,就必有所图,只是这一次,花每周定期送至,可是神秘的送花人始终没有露面,就连卡片都没有一张。
  满天星通常用于点缀,所以常是玫瑰、百合的配饰,阮阮她们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单纯一大束的满天星,美丽谈不上,但是用淡紫色的彩纸包裹着,倒也别致。郑微还特意为此去翻书查找了&满天星&的花语,答案各种各样,都不着边际,阮阮起初也挺惊讶的,后来索性找了个简单的玻璃花瓶,每周把一束新鲜的满天星放在床前的桌子上,也成一道风景,用她的话说,不管送花人是谁,这花的本身也是值得好好对待的。
  郑微也偶尔在陈孝正面前说起这事,语气中不乏羡慕,在一起那么久,陈孝正别说是花,就连一根草都没有送给她,当然,她并不是真的就有多喜欢那些终究会枯萎的植物,相比之下,阿正的木头小龙她更觉得有意思,可是哪个年轻的女孩子不是这样,爱做浪漫的梦,总盼望着心仪的男孩在她面前亲手奉上娇艳的象征爱情的花朵。她的心事从来就藏不住,这么明显的暗示陈孝正焉能不知,不过他总是但笑不语。
  郑微也有所察觉,阿正最近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着,话越来越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尽管他克制得很好,但是眉宇间一闪而过的烦躁还是瞒不了她,她也问过,他总说没什么。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想说的事情,纵使问上一千遍也不会有答案。
  郑微其实也感到由衷的挫败和无力,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失去,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揣测他心中所想,可很多时候,他明明就在她的面前,但她就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正因为她爱他,所以爱情更让她看不清。
  陈孝正就像她小时候最最喜欢的那个洋娃娃,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连哭带闹地从表姐那强讨过来,夜夜抱着它入睡,可是她从没有一刻放心过,即使紧紧拥在怀里,总害怕一觉醒来就会失去。
  即使她是无所不能的小飞龙,可是他就是她的天,纵使腾云驾雾,她也到不了天的尽头。
  那一天傍晚,郑微约了陈孝正一起去看书,走到礼堂前,远远就看到他――还有他身边站着的曾毓。自从她跟阿正在一起以后,曾毓便渐渐地收敛了对他的心思,聪明而识趣地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郑微很久都没有看到他们两人单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她向前走了几步,不由自主地停驻了脚步,努力地让自己的笑容甜美一些,他们不过是路遇,都是同学,正常的交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那天她带着隐形眼镜,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曾毓有异于往常的激动,她面朝陈孝正,两人之间隔着近一米的距离,一向娴静的曾毓仿佛在激烈地朝眼前的人表达着什么,表情恼怒而愤概,她伸出手朝陈孝正比划了一下,然后径直地指向了礼堂的对面,那个方向正对着学校正在施工中的多媒体大楼,除了一大堆建筑材料和几个工人,别无特殊之处。有异于曾毓的激动,陈孝正异常地平静,那是郑微熟悉的神情,越是对待陌生疏远的人,他就越平静而礼貌,并且表现出极度的耐心,实质却是纯粹的漠然。
  过了一会,也许曾毓也对自己单方面的情绪起伏感到无谓,她尝试着把手放到陈孝正的肩头,嘴里依旧在说着什么,陈孝正淡淡地回答了几个字,肩膀却不落痕迹地避开她的手。他转身的时候,视线不经意对上身后的郑微,于是露出了个笑容,草草跟曾毓说了几句,就朝郑微走来。
  阮阮不在身边,郑微也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正确的做法是怎么样,也许她应该视而不见,一笑了之,然而当阿正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问了一句,&你跟曾毓在干嘛。&
  陈孝正看了她一眼,用手敲了敲下巴,&我猜猜,玉面小飞龙吃醋了?&
  &我才不会呢,懒得管你们!&她忽然就生气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撇开他就往前走。
  他好像在身后笑了一声,还是跟了上来,牵住她的手,&傻瓜,我跟她毕业试验是在一组的,现在是准备阶段,有些问题的看法她跟我意见不一样,争辩了几句罢了。别苦着脸,本来就不怎么样,生气就更丑了。&
  这还是头一会他肯向她解释,郑微虽表情不满依旧,但心里却有一丝丝的甜,她指着他的鼻子说,&我不管,以后50岁一下的雌性动物都给我保持3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他笑着点头,&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她也不客气,&还有,今年的五一跟我去婺源!&
  &婺源?去婺源干嘛?&他讶然。
  郑微极其认真地说,&我一定要去,婺源这个地方对我有很特别的意义,阿正,你陪我去好吗?&
  他犹豫了。
  她又开始使出无敌缠功,&好不好,好不好,去嘛去嘛,我一直梦想着跟我喜欢的人到婺源去,我要带你去看我见证了我妈妈爱情的老槐树,我也要让它见证我的爱情,这是我的梦想,顺道还可以去我家,好不好,去嘛&&路费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低头想了好一会,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有浅浅的笑容,&好吧。不过路费不用你的,我帮外面的公司做那些模型还存有一笔钱,来回和中途的费用都不是问题。&
  他在她雀跃的笑声中再次补充了一句,&五一我们去婺源。&
  她很少见他的表情如此郑重,那郑重之中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决绝,让她几乎误以为,他经历了刚才犹豫之后艰难的挣扎,给予她的不是去婺源的决定,而是不容反悔的一辈子的承诺。
  上部 第二十五章 落在心上的一刀
  (起7V点7V中7V文7V网更新时间: 17:47:00  本章字数:8868)
  大四上学期期末,G市的应届毕业生人才交流会就在G大的球场举办,第一天,郑微和陈孝正也挤进了那人山人海的会场,两人直奔中建的招聘地点而去,这才发现中建招聘展位前的队伍已经排成了若干个S型。郑微拉着陈孝正站在队伍的末端,掂着脚尖试图张望着队伍前沿的情况,实在等得不耐,她左窜右窜地强行挤到前面打听了一轮,回来的时候心都灰了大半,前面的招聘启示上早已注明了仅招男生,根本不收女生的简历。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女人会怀孕、会生小孩、容易分心、以家庭为重、干不了重活,又不能吃苦,以建筑为主业的中建拒招女生也在情理之中。
  &怎么办呀,我还指望着跟你一块进中建的呢,居然连个机会都不给。&郑微哭丧着脸说。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要不你到别的地方转转,说不定更有收获,我们也不一定非要在同一个公司不可吧。&陈孝正安慰她。
  她却不死心,跟在陈孝正的屁股后面随着队伍缓慢地向前挪动,&不招女生就不招吧,我跟着你去看看也好。&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的时候,郑微已经站得两腿酸麻,不过看得出,招聘人员简单翻了翻陈孝正的简历之后,并没有像对待前面好几个应聘者一样,说一句&请回去等待我们的通知&之类的话就把人打发了,他们拿着简历交头接耳了几句,便将它递给了做在旁边的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那男子边看简历边打量了陈孝正几眼,眼里颇有赞赏之色,也顺道问了几个专业的问题,陈孝正的回答显然让他相当满意。
  郑微一看,这事估计有戏,便厚着脸皮说道:&他很不错是吧。&
  那男子有些意外,好像现在才发现站在陈孝正身后的郑微,&是不错,怎么,他是你小男朋友?&
  郑微大言不惭,&是呀,我们都觉得他很好,看来我跟你看人的眼光很相似哦。&
  如此明目张胆拉拢关系,陈孝正都觉得有些汗颜,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这倒也是。&那男子一笑,饶有兴味地看着郑微,似乎在等待她接下来的说法。
  郑微也不客气,顺着话头说,&你们觉得他好,一般来说都想留住他是吧,听说大企业都担心人才流失,照我说,什么感情留人、报酬留人都不管用,最可靠的办法就是让人才&双职工&化,这样就稳定了哦,你说对不对?&
  男子的眼里已有明显的笑意,偏偏摆出一付认真的表情,&然后呢?&
  &然后,嘿嘿&&&郑微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豁出去说道,&然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和他成为你们的&双职工&,这样我们就能尽心尽力地为企业献出全部的青春和热血呀。&
  陈孝正觉得无奈,但还是忍不住笑了,他看着眼前的男子用手中的简历轻轻敲了敲桌子,&可是,要是我把你俩同时要了进来,你们又成不了怎么办,要知道,中建今年并没有对外招聘女生的意向。&
  &那也没有关系呀,别说我跟他一定成得了,就算有个万一,施工单位不都是男多女少吗,把我这样的青春美&&不,有学识有技术的年轻女大学生招聘进去,不也是为企业单身男员工谋福利吗?&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笑了,那男子忍着笑,低头作思索状,然后说道:&好像确实有那么点道理,小姑娘胆子挺大,学什么专业的。&
  &土木的,土木的!&郑微赶紧递上自己的简历。
  &郑微,土木工程&&&那男子看着简历首页郑微一脸严肃的大头照哈哈一笑,&这个都不怎么像你。&
  郑微老实说,&系里的老师说要老成一点才能找到好工作。&
  那男子拿着郑微和陈孝正的简历背过身去跟其余的工作人员低语了几句,最后对他俩说,&这样吧,你们两人的简历我们都先收下,具体最后的结果我们回去之后还有讨论,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们。&
  &哦哦!&郑微高兴得跳了起来,拉着陈孝正的手笑得像朵花似的,挥手跟招聘人员告别的时候她还在强调,&一定要通知我啊!&
  离开了中建的招聘展位之后,郑微本着简历既然做了,不发也浪费的原则,逮着顺眼的招聘单位都递了一轮,很快手上的小册子已不剩多少,倒是陈孝正貌似没有什么兴致,陪着她瞎逛了一圈,最后实在受不了万人涌动的球场灰尘满天,就跟她早早地离了场。
  招聘会结束了,学校也已放了寒假,还待在学校的大多是等待工作消息的毕业生,眼看春节一天天临近,妈妈已经打过几次电话来催郑微回家,中建一时半刻也不会那么快有消息,郑微想多赖着陈孝正一会,似乎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她上火车的那天,陈孝正到车站送她,站台上她眼泪汪汪地拽着他的衣袖,让他好气又好笑,&别人看了还以为是生离死别,不过就是回去两个星期罢了,用得着这样吗?&
  她气愤道,&你这冷血的家伙,装一会依依不舍都不可以吗?&
  陈孝正一手拎着她的巨无霸行李,一手拉着她往车上走,&快上车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今天也要回家,马上还要赶回宿舍收拾东西。&
  他把她在车厢里安顿好,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郑微的座位在远离站台的另一面,陈孝正离开了之后,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上车前买的报纸,整版的娱乐新闻,她越看就觉得莫名的烦躁,实在按捺不住,就在即将开车前走到对面的座位,央求那里的乘客给她让了个位置,掀开了车窗上的窗帘往外看。站台不远处,口口声声说着急着赶回去的那个人独自一个人地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车厢的方向。
  郑微忽然想,阿正真的太瘦了,这样会让她有一种错觉――他如此孤单。
  她是个冲动的人,没有多想,抱着行李就下了车,一路跑着到他面前,她心知他必定责怪她,谁知他只是苦笑。
  &阿正,要不我跟你回家吧,就玩一两天,我跟我妈说迟一点回去好不好。&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没指望他会答应,所以当他迟疑了一会再点着头说&那也好&的时候,自己也傻也眼。
  那天下午,郑微坐在陈孝正身边的汽车座位上,尤有不真实的感觉,班车在往他家所在的城市开,时间每过去一秒,就离他的家更近了一些。他终于肯带她回家,让她接触他学校之外的生活,郑微知道,这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完全算得上一个质的飞跃,虽然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丑媳妇,而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少女,但在见到他妈妈之前,多少有些小小的紧张。
  车子行驶了将近一半的路程,陈孝正发现身边的郑微打了一阵瞌睡之后,又开始聚精会神地埋首一本小册子中,一上车他就问过她在看什么,她神神秘秘地不肯给他看,他也懒得理会,但是难得见她这么专注,这时又忍不住问了一句,&究竟什么东西看得那么出神,不会是你换了个小本本吧?&她那个无所不包、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他是见识过的,并且在看过里面稀奇古怪的内容后,对&术业有专攻&这句话开始深信不疑。
  郑微见他再次询问,也不好意思再隐瞒,她把小册子举在他面前挥了挥,&错!这不是我的,是猪北的读书笔记。&
  &朱小北的读书笔记,有这么好看?&陈孝正持怀疑态度地把它拿了过来,翻看了一下,这可是正正经经的读书笔记,有摘抄,有心得,还有感言,虽然看的都是写没有什么营养的小说,但比起郑微的小本本,还是要正常上许多。他翻到她刚才仔细研究的一页,上面工整地写着&巧媳妇智斗恶婆婆&,标题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详尽内容。
  他合上小册子递还给她,自己则靠在椅背上无语地打量身边有些心虚的人。
  &出门前小北硬要塞给我,让我仔细看的,我是想,那个&&有备无患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是又怕他不快,立刻补充,&我不是说你妈妈是恶婆婆哦,只不过,我第一次去你家,心里好紧张,想起你说你妈的事情,又听别人说只有一个儿子的单身母亲普遍不好相处,所以&&唉,你不会生气吧。&
  陈孝正失笑,&被你说得我也有点紧张了。&他想了想再正色说,&我妈的确不算非常好相处的一个人,但是也没你想像的那么恐怖,我既然决定带你回来,就有心里准备,有我在,她还能吃了你,何况,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吧?&
  郑微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女朋友的。不过,她会不会恨我把你抢走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想法幼稚?我又不是玩具,怎么抢?不过&&&他微微有点窘意地说,&在我妈面前,你还是沉稳些好&&&
  &我一向都沉稳呀,大家都说我看起来文静又淑女。&她争辩道。
  他敷衍地说,&是,是,你不说话的时候是挺文静的。&接着又补充道:&还有,好歹也装得勤快一些,千万别说在学校有时候连碗都让我给你洗这些事,你知道,我妈这样上了年纪的人,观念毕竟比较旧。&
  &这个我知道,我就说平时都是我把你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让你妈喜欢我都来不及。&郑微笑眯眯的。
  两人聊完之后,过了一会,陈孝正不见她说话,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又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头渐渐地靠向了他这边,嘴唇微启,显得她熟睡的脸更加如孩童般天真无邪。他轻轻挪了挪肩膀,给了她一个适合依靠的姿势,然后便一个人看着窗外急速流逝的风景。宽阔笔直的过道上,大客车开得太快,路边一闪而过绚烂的山花,还来不及端详,就已离得太远,即使回头,再也看不见了。
  到达他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孝正的家在他妈妈所在工厂的单位宿舍区里。郑微也从小在单位大院长大,对这种小社会一样医院、学校一应俱全的大院生活相当熟悉,只不过,相对于她自幼习惯的那个垄断行业单位大院绿草香花的优美环境,现在眼前这个濒临破产边缘的国企老厂宿舍,要显得冷清破败得多。
  他家住二楼,陈孝正刚在门上敲了没两下,有些残旧的木门立刻打开了。
  &阿正,你回来了?&
  要不是眼前的妇人在看到儿子的瞬间惊喜地说出这句话,郑微几乎不能相信,这个看上去年届五十,略显苍老的女人居然是阿正的妈妈。她只比陈孝正小一岁,照理来说她和他两人的妈妈年纪应该不相上下,郑微想起自己妈妈白皙漂亮的面容,在看看他妈妈超乎年龄的苍老,不禁暗自心惊。
  她一边想着,一边从陈孝正的背后露出脸来,甜甜一笑,&阿姨好。&
  他妈妈在看到郑微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然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郑微的笑容,她还是仓促地回应了一笑,转而用疑惑地眼神看着儿子。
  &妈,她是郑微,是&&我在学校里的同学,到我们家玩两天;微微,这是我妈。&他毕竟年少面薄,不好意思当着自己母亲的面直截了当地说&这是我的女朋友&,然而,以他的性格,轻易又怎么将女同学带到家里,何况,他对郑微亲昵的眼神和两人在身后紧握的手已经完全说明了一切。
  陈孝正的妈妈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似乎只等着儿子回来便可开饭,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三付碗筷,郑微有些意外,这屋子里不像还有别的人,难道他妈妈早已神机妙算到儿子会带回一个女孩?正想着,他妈妈却匆匆说了句:&阿正,快招呼你同学坐,我再去拿付碗筷。&说罢转身进了厨房。
  估计已经看出了郑微的不解,陈孝正偷偷附在她耳边说道:&桌子上另外一付碗筷是我爸的。&
  郑微更吃惊,几乎要脱口而出:你爸不是去世了吗?好在话没有说出口就反映了过来,在他家那似乎特别昏黄的灯光下,不由得暗暗打了个寒战。
  趁他妈妈不在,郑微迅速地环视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她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先前总觉得屋子里有种让人莫名压抑的感觉,原来首要原因是客厅的灯泡瓦数过低,衬映得四周的摆设更加老旧,那些家居似乎都还是二十前的式样,要是在当时,应该算得上是上好的材料和手工,然而经过了时间的洗礼,早已黯淡无光,要不是身边还站着一个他,从小成长在光明温馨环境中的郑微几乎以为自己乘坐了时光穿梭机,穿越到二十年前。
  不过,老旧归老旧,在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内,看不到一丝的灰尘和杂乱,所有的东西都出在它应该出现的位置,干净整洁得不像是居家过日子的地方,反而更像一个怀旧色调的陈列馆,她想,果真是怎样的老鼠就打怎样的洞,这样一个家庭长大的陈孝正,也难怪一丝不苟到不近人情。
  接着她的视线避无可避得落在了五斗柜顶衬着黑纱的遗像上,黑白照片里的男人她不用大脑也猜得出应该是他爸爸,那样清癯疏淡的五官,阿正简直就是照片中人的翻版。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他爸爸去世的时候还很年轻,模样又让她感到熟悉而亲切,所以郑微看了好一阵,居然也没觉得害怕。她低声对陈孝正说,&阿正,你爸好帅,不是说还很有才华来着,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你妈妈年轻的时候一定也很漂亮。&
  陈孝正刚想答腔,正好看到她妈妈拿着碗筷从厨房里走出来,两人赶紧噤声。
  &阿姨,让我来拿吧!&郑微立刻狗腿地笑着走上前去,这种时候,适当地表现一下自己的勤劳和朴实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不用不用,哪能让你来拿,你坐你坐。&他妈妈哪里肯让,立刻用带着点责怪的眼神看了陈孝正一眼,&阿正,你这孩子,怎么还让你同学站着。&
  陈孝正只得拉着郑微在餐桌旁坐下,自己也坐到她的身边。坐了半天的车,郑微早已饥肠辘辘,不过她知道这个时候要守规矩,主人家的家长还没动筷子,她也绝对不能动,不能让他妈妈以为她没规矩。
  他妈妈坐定之后,看了儿子和郑微一眼,在将目光投向身边摆着碗筷的空位,用略带暗哑的声音说了句,&老陈,吃饭了。今天我们阿正也回来了,你高兴的话就多吃点。&
  说完了之后她又看向陈孝正,&放假回来了,跟你爸爸打个招呼吧。&
  陈孝正似乎有点尴尬,不过还是照着妈妈的意思对着空气说了声,&爸,我回来了&&我把郑微带回来见你。&
  &吃饭吧。&她妈妈说了一句,便开始往郑微碗里夹菜,&没想到有客人,所以什么也没准备,菜简单了些,不过你不嫌弃的话就多吃点。&
  &哪里,阿姨你说哪的话。&郑微嘴上答得很顺,但人还没能从刚才那一幕中回过神来,手里举着筷子,都忘了怎么吃。
  &怎么了&&啊,我都忘了你们年轻人都不喜欢别人布菜。&他妈妈脸上是实实在在的不知所措,有些歉疚地看了郑微和阿正一眼,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用的是公筷,筷子我都洗过两遍再消毒的。&
  &不是的,不是的,阿姨,我刚才是太饿了,一看见好吃的,高兴得都忘记下筷子了。&郑微赶紧说,为了证实她话里的可信度,还用力扒了口饭菜到嘴里,差点没被噎着。
  陈孝正赶紧给她拍着后背,他妈妈忙着起身去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慢点吃,你不嫌弃就好,阿正难得带同学回来,我就怕招呼不周,阿正,你也吃饭吧。&
  三人都各自吃饭,这样的情景跟郑微先前的想像大相庭径,她一直以为自己会遇上一个刻薄而尖锐的中年女人,至少也会是个难缠的主,心里早已想好了无数种对战方针,打算水来土掩,见招拆招。没想到他的妈妈会是这样一个憔悴而朴素的妇人,尽管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神经质的敏感,但这完全是一个常年寡居的中年女人身上可以理解的特质,并且一点都不妨碍她极其礼貌周到地款待了自己这个意外的客人。
  饭后的情景也是如此,郑微主动提出要收拾碗筷和洗碗,被他妈妈立刻客气地婉拒了,她让阿正陪着郑微在沙发上看电视,自己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末了,还给他们端出一碟洗的干干净净,切得整整齐齐的水果。
  真的,他妈妈太客气了,那是种唯恐怠慢的殷勤款待,小心翼翼地礼貌招呼,郑微顿时有被奉若上宾的感觉,然而这样的感觉更让她觉得似乎有那里不对,她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但是这绝对不是她预期中的样子。
  郑微在她妈妈期待的眼神里剥了个桔子,放一片到嘴里,很酸,她嗜甜畏酸,这一下几乎让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不过她强忍住扭曲的表情,害怕这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妇人再露出失望的神情。还好陈孝正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桔子,说,&我好久没吃这个了。&这才算给她解了围。
  他妈妈睡得早,不到十点半就要睡了,郑微和陈孝正也不便再单独在客厅待下去。房子是两房一厅的结构,他妈妈让儿子睡到客厅的沙发床,把房间让出来给身为女客的郑微。
  &床单和被子都是新的。&她这样对郑微说。
  郑微连忙感谢,&阿姨,你辛苦了。&
  晚上,郑微躺在床上,一度胡思乱想难以入睡,她认床,很难习惯陌生的地方,不过哪能说是陌生的地方?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是这屋子是阿正的生活过的屋子,地板是阿正走过的地板,床是阿正睡过的床,这里每一寸的地方都见证了他少年时代成长的印记,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感觉到亲密?她来到了这里,他妈妈的客气虽然让她一时有些难以适应,但是这毕竟比她原本的预期不知好了多少倍。
  睡前的郑微是开心的,她想,一切都是好的。
  正模模糊糊准备睡去,郑微听到了一阵细碎而轻微的敲门声,在午夜时分,这样的旧房子传出此等声音,不禁让她胆战心惊,那声音一再传来,她只得披衣下床,壮着胆子打开房门,阿正睡在客厅,她还怕什么。
  门打开了,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她惊喜地低叫了一声,&阿&&&还没说完,就被本应睡在沙发上的人敏捷地掩住了嘴。&嘘!&他轻声示意她,她立刻会意,也有样学样地把一根手指放在唇前,房门轻轻合上,黑暗中那个身影立刻拥住了她。郑微闻着自己熟悉的气息,感到安心而甜蜜,还带了点背着大人做坏事的小小刺激。
  他们在学校里能在这样四下无人的空间单独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两个年轻人急不可待地分享这熟悉而陌生的激情和甜蜜。末了,郑微问阿正,&你妈妈是不是不太喜欢我,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吗?&阿正抚摸她细细的发丝,&不是,你做得很好,我妈平时就是这样,不过,她没有坏心。&
  两人窃窃私语都尽量把声音放到最低,唯恐惊醒了他妈妈,一夜忽醒忽睡,阿正清晨五点就起身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他说他妈妈一向早起,要是看到他不在沙发上恐怕要不好。
  阿正离开后,在紧张和刺激中度过了大半天的郑微再度沉沉睡去,一觉醒来拉开窗帘天已大亮,一看床头的闹钟,才知道竟然已经超过了九点,不由大惊失色,连忙换衣服,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一不留神就贪睡过了头,他说他妈妈一向早起,这会估计坏事了。
  她开门出去的时候,阿正和他妈妈早已收拾整齐地坐在餐桌前等她,桌子上已经好了碗筷和清粥小菜,碗筷都没有动过,看情形他们等她也不是一时半刻了。
  郑微赧然地说了声,&阿姨早,阿正早。&就低头一溜烟地跑去洗漱,终于坐在桌子旁的时候,照例又是他妈妈对空位的一番说话,然后才开始正式吃早餐。
  经历了昨晚的那一回,郑微对他们家这个诡异的习惯已经没那么难以适应了,相反,她觉得有点感动,一个女人守寡二十几年,把亡夫留下的遗腹子拉扯长大,还对一个死去了那么多年的人片刻不忘,宛若在旁,这需要多么深浓感情来支撑。
  她喝了一口粥,都凉了,更证明阿正他们真的等了她很久,她不好意思地说,&阿姨,我睡过头了。&说完又转向低头吃东西的那个人,嗔道,&你好歹应该叫我一声!&他笑笑没有说话,反倒是他妈妈打着圆场说,&没事没事,年轻人贪睡是很正常的,我像你这个年纪也老觉得睡不够,现在却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对了,阿姨你今天不用上班。&郑微忽然想起,学校是放假了,但今天并不是周末,他妈妈有工作,这个时候不应该还在家里。
  &是这样的,阿正刚回来,又有客人在,我就请了两天假,一早我就去买菜了,中午和晚上我还要给你们做饭。&
  吃过了早餐,他妈妈就似乎一直在厨房忙碌,郑微无所事事,又实在过意不去,深感此刻不献殷勤更待何时?主动走进厨房,&阿姨,我给你打下手吧。&
  &哎呀,你快别进厨房,到处都是油污,弄脏衣服就不好了。&
  郑微连说没事,陈孝正也走了进来对妈妈说,&妈,没事的,又不是外人,让她帮帮你吧。&
  他妈妈看着郑微不停点头的诚恳模样,只得找出了一付干净的围裙给她系上,&累了就说啊,我一个人也做得过来的。&
  &阿姨,我给你洗菜吧!&郑微在家时哪有机会进厨房,现在穿上了围裙,觉得什么都是新鲜好玩的。
  他妈妈见她拿起了水槽边篮子里的青菜,忙说,&不用不用,那个我已经洗过了。&
  &那我给你切菜吧,这个我会。&郑微转向了砧板上的黄瓜。
  &这个还是我来吧,小心切到手。&他妈妈不放心地说。
  &不会的,阿姨你忙你的,这个交给我。&郑微拍着胸脯保证。
  陈孝正先前倚在厨房的门框上颇有忧色地看,过了一会被妈妈和郑微合伙赶了出去,他刚在沙发上坐下,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了郑微和他妈妈一前一后的两声惊叫,连忙冲了进去。只见郑微手上的菜刀撇在一边,右手紧紧抓住左手的手指,不断有血从指缝间滴了出来,他妈妈看见血,大惊失色,连忙抓起郑微的受伤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然后一叠声地催着陈孝正去拿酒精和纱布。陈孝正也吓住了,翻开抽屉找纱布的时候额角都冒了汗,他妈妈一接过纱布,就赶紧给郑微细细清理包扎着伤口,一边还埋怨着自己,&都怪我,我不该让你干这个。&
  一番忙乱后,手指被包扎好的郑微被安顿在客厅的沙发上,母子二人环坐在她身旁。伤口不浅,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她根本不知道浑圆的黄瓜在下刀的时候会在砧板上滑动,以至于她一刀下去切到了自己的食指。他们都在担忧地问她痛不痛,其实她此刻除了痛,更多的是怨自己的不争气,她把事情都搞砸了,这一下,他妈妈哪里还会相信她是个家务娴熟的好女孩?
  她这么想着,刚被刀切到时没有出现的眼泪这时冲了上来,她都不敢看他妈妈,更觉得自己给阿正丢了脸。他妈妈去清理纱布的时候,她才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阿正,&对不起,阿正,是我太笨了,我什么都做不好。&
  阿正坐在她的身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地把她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生怕弄疼了她,她流血的那一霎,他六神无主。这样的一双手,他最最珍惜的一双手,居然在他家缠上了丑陋的纱布。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的手,一直看着,那一刀是切在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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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部 第二十六章 你的选择从来不在我和她之间
  (起1Y点1Y中1Y文1Y网更新时间: 17:49:00  本章字数:3906)
  郑微在陈孝正家里待了两天,由于距离春节越来越近,不得不依依不舍地告别。她离开的时候,阿正和他妈妈一同将她送到了汽车站,直至客车开走才离开。
  晚上,阿正在自己房间里并不明亮的灯光下一点一点搭建他的模型,经他手下成型的模型不少,唯有这个不一样,这不是什么新概念的商住两用楼,也不是水岸别墅,而是他打算送给郑微的一座小屋。他从不送她鲜花,也不能给她什么昂贵的礼物,能给的也只有这个――他们的小屋,关于未来的承诺。
  小屋里一桌一椅细致之处都见工夫,他完全沉浸在手中的活计里,以至于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后也浑然未觉。
  &阿正。&
  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才猛然回过头来,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到他的房间,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妈,你还不睡?&妈妈一向睡得早,所以阿正这个时候看见她,感觉相当意外。
  &我睡了,结果没睡着,看你房间的灯亮着,就过来看看。做什么那么出神,这模型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陈孝正避开了这个话题,说道,&太晚了,你还是先睡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他妈妈没有离开,莫名地笑了一下,用手摸了摸儿子手中的模型,&真漂亮的一座房子。&
  他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定定看着自己的母亲,&妈,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阿正,你过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妈妈走出了房间,来到了父亲的遗像前。他站在一边,看着妈妈无比娴熟地点了一炷香,然后再小心的拭了拭镜框上难以察觉的灰尘。
  &跪下,阿正。&她说。过了一会,才回过头看着毫无动静的儿子,他仍旧站在那里,一脸漠然。
  &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她的声音疲惫中带着酸楚,从小到大,陈孝正最怕看到这样的母亲,每当她这个样子时,旧日种种生活的凄凉便历历在目,然而他依旧没有跪下来的意思。
  &我不会跪的,因为我没有做错事。妈,我当然听你的话,但是我有我的判断。&
  &是呀,你长大了,开始有你认为正确的判断,所以递交了申请表之后,你又开始后悔了。&
  陈孝正闻言苦笑,他知道瞒不过她,从小学时候开始,她就没有放弃过用各种方式与他所在的学校、他的老师取得联系,即使上了大学也不例外,想必她打过电话给他的班主任,这么大的一件事,她当然知情。不过,他早想到会有这一天,所以并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
  &没错,我后悔了,我觉得我应该可以有别的选择,出国不一定是我必须走的路。&他放低声音说。
  &说到底,还是为了郑微吧。&妈妈的声音木然。
  原来她一早就知道了,然而郑微在的那两天,她只字未提,陈孝正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感激,可是他没有办法否认妈妈的这个假设,所以他只能说,&没错,我承认她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
  &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我的儿子是那么好强,从上大学的第一天开始,出国深造不一直都是你的目标吗,如果不是的话,你那么刻苦地锻炼口语,辛苦的打工是为了什么?我们这几年过得那么艰难,把每一分钱攒下来又是为了什么?现在好不容易机会就在眼前,你的班主任说,今天全国公派留学的指标也不过三千个,你这个时候放弃,却告诉我只因为你恋爱了,所以你要丢掉这个机会跟她在一起。阿正,你看着我和你爸爸说,大声地说,这就是你的判断?&
  &我是一直想要出去,国外有更先进的技术和更好的学术氛围,不过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我会遇上郑微,就是跟她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我也可以有那么简单的快乐。&他看着生他养他的那个人,&妈,我知道这些年你很辛苦,我也一直都尽量让自己做到最好,不过,即使当着爸爸的面,我也不怕实话说,也许我没有你们期望的那么有出息,我贪恋她给的快乐。&
  他妈妈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丈夫像框冰冷的表面,声音暗哑得如同叹息,&阿正,你跟我说快乐?我不是不懂快乐。以前你爸爸还在的时候,你在我肚子里,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我觉得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幸福。你爸爸事业多顺利,两千人的国企大厂,不到三十岁,他就从厂里的技术科科长升任总工程师,那时候,逢年过节上门的人一个还没走,另一个又来了,走在大院里,谁不笑脸相对。是我福薄,天生就留不住好的东西,你才四个月大,你爸爸去工地出了事故,就没再回来。人死了,死在工地上,追悼会开得轰轰烈烈,花圈摆满了整个灵堂,但是追悼会结束,人散了,茶也凉了,分到手的那点抚恤金,你不足月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就什么都没剩下。那也就罢了,难的是我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你小时候身体又不好,我的工种却一变再变,岗级越来低,照顾你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去找厂长,找工会主席,只求他们能够把我换到一个不用反复三班倒的部门,他们过去跟你爸爸是那样称兄道弟的朋友,那个时候却只会满脸为难地跟我说厂里的难处,要我多谈奉献,少提要求,我一个寡妇,只求能够在晚上照顾我还没上幼儿园的儿子,这样的要求也算过分?你幼儿园的时候半夜发高烧,厂里卫生所治不了,我一个人背着你走了差不多三公里才赶到医院,为了那点住院费,不知敲了多少个亲戚的门,他们只会说,再找个男人吧,何必一个人撑着。阿正,我在你爸爸灵前许诺过为他守一辈子,我不能另找一个男人,我还有和他共同的回忆和儿子。好在你从小争气,你考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所有的钱,加上我提前预支的工资都凑不够学费,问你二叔借了500块钱,他好歹肯帮我们一把,但是给了钱之后却把家里的电视机扛走了,一个旧电视机值多少钱,他不过是算准了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钱还上,抵回一点损失就算一点&&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吧,我一再地说,你只会觉得烦,不过这就是生活,阿正,我说这些,只想告诉你,贫贱没有快乐。&
  她说的每一段记忆,每一个细节都陈孝正都铭记于心,他忘不了小时候那些点点滴滴的苦,所以才更愿意记住现在手上紧紧抓着的那点小幸福。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坦然,&这些我都记得,妈,但是我不认为不出国我就必定贫贱,你相信我,等我毕业了,我们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你也会有享福的那一天。&
  他妈妈回头看着他,布满了纹路的眼睛里一滴眼泪也没有,阿正记得小的时候,妈妈总是背着他流泪,但是现在,她再也不哭泣,&我相信不了。你以前一直都是我的骄傲,那么懂事,让人放心,可是现在你居然为了一个女孩子,把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都放弃,你要知道,你的家庭没有办法在事业上给你任何帮助,什么都要靠自己,你一生中遇到的好女孩还可以有很多,但是能改变你命运的捷径能有几条?你连这么简单的判断都没有,我怎么能相信日子会变好?你看看你,以前的你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现在呢,三更半夜不睡觉,就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那个小房子有什么用,它能在今后给你们遮风挡雨?&
  陈孝正艰难地反驳,&妈,你跟爸爸感情那么好,你应该知道有些人一辈子只能遇到一个。&
  他妈妈看着自己的满是皲裂的手,慢慢地摇头,&我读的书没有你们多,懂的道理也很简单,感情就像味精一样,只能是调味品,它是吃不饱的。如果你以为我是个恶婆婆,千方百计地拆散儿子的幸福,那你错了,我不讨厌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我承认我自私,宁愿你一辈子都在妈妈身边,但是你长大了,终究会有这一天。对了,她叫郑微,你喜欢她,我懂,你这样的年纪,怎么能不喜欢这样长得好看又活泼的女孩子,不过你也看见了,她那样娇滴滴的样子,是吃过苦的吗,在你的&好日子&到来之前,她能陪着你熬下去吗,就算她愿意跟你一起熬,你的心里会好受?贫贱夫妻百事哀,等你尝过了苦头你就会懂。你从小就聪明,应该知道,像我们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适合你的女人有两种,一种干脆就是家境好到让你的道路畅通无阻,另一种就是纵使没有什么出身,但聪明、踏实,能够跟你一起打拼,让你没有后顾之忧。郑微她哪一种都不是,她这样的女孩,需要人放在手心里捧着,阿正,你现在没有这个资格。&
  阿正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拳,&我不想听这些,妈,别逼我,我为什么非要在你和她之间做选择?&
  他面前的人再次无声地笑了,&我老了,即使有好日子,我又能过上多少天,从你爸死的时候起,我的一辈子就完了。而你的一辈子是你自己的,纵使你是我儿子,纵使我多盼望你有出息,我没法替你活。你不想听我说那些,是因为我说的道理你都懂,你自己都想到过,所以你现在才害怕它。你三岁的时候,我还抱着你,跟邻居家的小孩一起玩,别人逗你们,问长大了都想干什么呀?别的小孩说得乱七八糟,只有你,你说你要干大事。我们都笑了,三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叫大事?不过你是我生的,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有野心的孩子,所以样样事都要比别人做得好,要比别人有出息。你那么勤奋刻苦,希望有一天能出人头地,都只是为了我吗?你放弃这个机会心里没有痛苦过?今天你爱她,你觉得爱是最重要的,不过等你在现实中栽了跟头,你迟早要恨她。所以,你的选择从来都不在我和她之间,你是在你自己和她之间选择。&
  很晚了,他妈妈说完这些,似乎无限疲累。她走回房间的时候,背影苍老而痀偻,陈孝正依稀记得,年轻时的妈妈曾经是那样的漂亮挺拔,直至现在仍然有人忆起当年他父母的这一对,无不说是才子佳人。在时间和现实的夹缝里,青春和美丽一样,脆弱如风干的纸。
  她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只剩他孤身一个人伫立在父亲的遗像前,现在没有人再逼他,他却扶着残旧的五斗柜边缘,慢慢地双膝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看着照片里冷静而睿智的父亲,他如迷途的孩童,眼前的路万千条,究竟哪一条才是他要去的地方?
  &爸爸,你来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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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部 第二十七章 他也去了美国
  (起5N点5N中5N文5N网更新时间: 17:49:00  本章字数:8547)
  元霄节刚过,学校就开了学。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找工作成了毕业生生活的关键词,随着身边同学一个个签约的消息传来,那种大学毕业前夕特有的躁动气氛也白热化了。
  郑微她们宿舍里第一个签下就业协议的是何绿芽,她选择了回到家乡所在县份的一个机械职业技校做老师,这样一来,就终于可以跟她毕业分配回原籍的男朋友团圆了,对于她这个决定,其他几个舍友私下也不无惋惜,她的成绩不错,再等下去未必找不到更好的单位,尤其是黎维娟,口口声声埋怨她傻,大家都削尖了脑袋往大城市里挤,偏偏她要回到那个穷乡僻野去,不过正如阮阮说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各人有各人的人生,未来孰喜孰悲,谁有能预言。卓美对找工作一事倒不热衷,家里自会为她安排妥当,用她的话说,找不到工作就干脆找个人嫁了;朱小北一心一意考研,她说,社会太复杂,像她这样雪白的人,能拖一天进入那个大染缸就是一天;黎维娟倒是经常为了找工作的事跑得风风火火地,有一次郑微看见她明摆着宿舍的电话不用,偏偏跑到楼下的IP电话亭联系工作的事,不无好笑地对阮阮说:至于吗,防贼似的。阮阮置之一笑。彼时黎维娟在学校已经有个研二的男友,大概在今后的选择上两人意见存在分歧,她毫不犹豫地慧剑斩情丝。分手的时候倒也伤心了几天,朱小北说她,何必呢,有什么两人一起熬过去不就没事了?她神情悲戚,说出的话却大义凛然:大学生活寂寞苦闷,陪着走过一段就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分道扬镳是最好的选择,反正他们也不过是顺应了大四分手潮而已。
  郑微问得最多的就是阮阮今后的去向,其实阮阮成绩那么好,不继续深造是有些可惜的,然而她志不在此,她说她是个胸无大志的女人,并不想成为什么学者和女强人,读书到这里,觉得已经够了,那就到此为止,她只希望以后的生活能够简单快乐一些。她告诉郑微,她跟世永私下约定,两人都不回原籍,世永在S市的实习单位对他的表现相当满意,有意在毕业后正式签下他,这么一来,阮阮就必定会在S市找工作,从此跟世永一起在S市定居。阮阮说,他们这也是逼不得已,赵世永的家里过于强势,只有远离他们,天高皇帝远,才能得个安宁。
  郑微不无伤心,她说:&阮阮,我真想跟你在同一个城市工作,有什么事,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你,然后我们还想以前那样一起逛街、吃饭。&
  阮阮笑她,&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跟世永在一起,就像你舍不得你的阿正。何况G市和S市相邻,现在通讯和交通都这么便利,我们想见对方,不是随时都可以的事吗?&
  &可是你确定赵世永能够顺利签在S市,我是说,他家里会不会早有安排,他又是那样一个乖乖牌。&郑微对阮阮的事依旧有些忧虑。
  阮阮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定地说:&他答应过我的,我相信他。&
  就这样,在后来的日子里,阮阮以她的无可挑剔成绩和综合素质顺利签下了S市一个建筑设计院。郑微和阿正也一起在开学后不久参加了中建的初试,虽然中建依旧对他们说等待通知,但她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坚信自己和阿正都能够顺利经过复式,然后一路过关斩将,成功拿下中建。
  说起来也奇怪,毕业班的课程越来越少,陈孝正却似乎越来越忙,他不再像以往那样跟郑微天天混在一起,很多时候,身为女友的郑微也搞不清,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偶尔两人一起吃顿饭,他也是行色匆匆,心不在焉,郑微知道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得自行将他的症状归类为:毕业生间歇性综合症。她想,只要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的。&
  话虽如此,有时想跟他说说话,一时间又找不到人,她是急性子,终于难免在见到他的时候大发脾气。陈孝正似乎也有些内疚,安慰她之余,郑重答应她过几天正好赶上两人都没课,要好好陪她,她想去哪里都可以。
  郑微提出要去动物园,理由是她在G市四年,还从来没有去过动物园。陈孝正笑她小孩子脾气,但仍然愿意陪她一同前往。四月的南国城市,花开似锦,两人下公车走了一段,陈孝正见她额上似有细细地汗珠,便提出去到前面给她买瓶水,郑微变戏法地从自己身上的背包里掏出两个装得满满的矿泉水瓶,得意洋洋地说,&看,我早料到会有用到它的时候。
  陈孝正接过她递来的水,诧异地笑,&你就背着两大瓶水走了那么老远的路?不沉吗?难怪你汗流成这样。&
  她是个懒人,过去出门时带把遮阳伞都嫌沉,现在这样的确不像她的风格。她闻言眉飞色舞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一瓶水好歹要一块钱吧,我这么一来,不就节约了至少两块钱吗?钱就是这样一分一分地积攒下来的,我现在连逛街都不去了,得把钱留到五一去婺源的时候再用,到那时大玩特玩一轮,才叫过瘾呢。&
  话是这么说,擦汗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咋舌,傻傻地笑,&说实话,真有点沉。&
  陈孝正二话不说把她的包背在了自己肩上,他喝了一口水,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动物园的门票二十块一张,颇让郑微心疼了一阵,不过园里那些可爱的大小动物立刻让她觉得值回票价,她一会喂喂猴子,一会逗逗小鸟,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连带陈孝正也跟着她一路笑个不停。
  经过水族馆的时候,他们本想进去,被门口的值班人员拦住才知道这里是要另收门票的,郑微死死地盯住宣传海报上的可爱的海豚和海报,流连着不肯离去,不过想起每人十五元的票价,还是狠下了心拉着陈孝正离开,嘴里还安慰自己,&这有什么好看的,这有什么好看的。&
  她使劲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她拉着的阿正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他松开她,自己走到买票的窗口给她买了张门票,塞到她手里,笑着说,&你一个人进去看看吧,我家附近临海,这些我都不喜欢,我在门口等你就是了。&
  她摇头,&不行,我一个人进去有什么意思,你快把票退了,要进我们一块进,要不就都不进。&
  她拗起来的时候,要说服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两个固执的年轻人为了这张门票在海族馆的门口争执了好一会,最后是卖票的老阿姨见他们两个年轻人怪让人心疼的,今天又不是周末,四周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就做主让他们别声张,两个人一块进去吧。
  郑微恨不得冲上去用力地亲那胖胖的阿姨一口,最后还是谄媚地恭维了一句,&阿姨你心真好,难管那么年轻漂亮。&逗得那阿姨笑逐颜开,连忙挥手让他们赶快进去。
  一天下来,两人玩得心满意足,回去的时候坐在公车上,郑微累了,就靠在阿正的肩膀上,开心地叹息,&好久没有玩得那么尽兴了。&良久,她听到身边的人轻轻嗯了一声。
  有什么感觉能够比疲倦之后依偎在爱人的肩头更加美好?郑微的心里在弹奏欢快的乐章,满足而安详地倚在他的肩上昏昏欲睡。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察觉到他抚了抚她的头发,然后轻轻地触了触她扑闪如蝴蝶的长睫毛,沉浸在温馨和甜蜜之中的郑微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是了,四年多前,十七岁的她也是在这样摇摇晃晃的公车上,感觉到心仪的男孩落在她眼睛上的轻轻一吻,那个时候的小飞龙,心中的窃喜如小鸟一样振翅欲飞,她以为没有人比她更加幸运,以为自己什么都会心想事成,然而,接下来等待她的却是那个人不告而别的远渡重洋,还有长长的离别。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最快乐的时候最害怕地想到离别,她忽然紧紧抱着阿正的胳膊,喃喃地说,&阿正,你别离开。&
  他似乎吓了一跳,反应如此吃惊,&微微,你刚才说什么?&
  她对自己突如其来的神经质感到不好意思,&没说什么,就忽然害怕你会不见了。阿正,你答应我,别让我再等你,我怕我没有足够的勇气一直等在原地,更怕我们走着走着,就再也找不到对方了。&
  他没有回答。
  那天晚上,宿舍里熄了灯,郑微躺在床上才忽然听见黎维娟喊了声&哎呀&,她说,&郑微,我忘了说,今天早上你刚出门,就有一个男的打电话来找你,我说你不在,他就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我说好像是跟男朋友出去了吧,他 &哦&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了,也没留下名字。你知道是谁找你吗?&
  &谁呀?&郑微一脸迷茫地看着蚊帐的顶端,&该不是老张吧?&老张毕业大半年了,还是会不时打电话来骚扰一下小郑微。
  黎维娟笑了,&哪能呀,老张那破声音我还能听不出来,今天打电话来的那人,说话多有礼貌呀,我敢说我没接过他的电话,快跟姐姐说说,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好的资源,要有的话,别忘了姐姐现在单身,可千万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郑微疑惑地说:&问题是我也不记得我认识这么个人呀,算了,真有事的话还会再打来的。&她想了想,依旧没有头绪,便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同样的时间,男生宿舍里,陈孝正也没睡,他在自己的桌子上,给那座小屋模型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他看着它,这是他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做出来的心血之作,可是,现在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个小屋可以庇护他的爱情,让他们免受风吹雨打。
  他忽然想起了曾毓那天跟他说的话,她指着学校正在动工的多媒体大楼,说,&看见了吗,那些带着安全帽的人,除了民工,还有一些人跟你我一样,大学几年,学建筑出身,这个社会就是那么现实,不管你多有才华,没有关系和背景,你一样得在工地上熬,当然,也许有一天你会熬出头,但是这一天会是什么时候呢,也许一两年,也许三五年,也许更长&&谁知道?所以,阿正,你要想清楚,不是所有的路走错了都能重来。&
  现实就是这样残忍的东西,它总在你不能察觉的时候,一点一点摧毁你的信仰,摧毁你以为自己可以给出的承诺。什么是长大?当一个孩子知道钻石比漂亮的玻璃球更珍贵的时候,他就长大了,他比任何小孩都要更早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爱的女孩,是那样的天真无邪,她爱那些充满小情小趣的一切事物,不知愁为何物,她是勇往直前的玉面小飞龙,她的男人,应该给她最广阔的那片天。而他呢,他只有一片残破的屋檐。当然,只要他愿意,他相信她会一直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然而当爱情的甜蜜消散之后,在生活的消磨中,她会不会因他而变成一个现实而憔悴的妇人?他打了寒战,如果有这一天,他会恨他自己――他更怕那一天来临时,他会恨她。
  妈妈的话句句残忍,然而她是对的,他的选择从来就是在自己和郑微之间。他看着自己的手缓缓将小屋一块块拆得支离破碎――其实选择早已在他心中。
  五一前的火车站提前十天售票,卧铺票并不好买,郑微在人潮涌动的火车站排了一下午的队,一无所获。最后她还算机灵,想起了已成为社会人士的老张,老张这家伙一向八面玲珑,三道九流的人都认得不少,郑微一个电话打过去,他满嘴应承下来,不到两天,还真给她弄来了一中一下两张G市到南昌的硬卧票。只要到了南昌,那就是她小飞龙的地盘,该怎么样转车去婺源,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郑微手里捏着刚从老张手里弄来的火车票,乐颠颠地跑回宿舍,一边推开门,还一边哼着:&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哟,这么早就把蜜月旅行的车票弄到手了?&朱小北一看到她那个眉毛眼睛都在笑的模样,忍不住打趣。
  &那当然,我不但票弄到手了,就连七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我要带着他进婺源,上庐山,让他见识见识我们江西的大好河山,当然,还有顺便拜访一下我爸我妈,也就是他未来的岳父岳母。&郑微一点也不怕羞地回应。
  阮阮也笑她,&都说你们江西人一会读书,二会养猪,是该让陈孝正见识一下。&
  郑微心情好,大度得很,挥挥手表示不屑跟她们计较,一屁股坐到电话旁的凳子上,&我得先打个电话给阿正,告诉他票已经到手了。&
  电话刚拨了一半,宿舍门被人一把推开,郑微不悦地看过去,黎维娟一脸是汗地冲了进来。
  &发哪门子疯呀,快毕业了,连带不走的大门也要摧毁是不是?&朱小北说。
  黎维娟却一付火烧屁股的模样,&我懒得跟你们磨牙,郑微,出大事了,我听说了一个恐怖的消息&&&
  &嗤,你哪天没有劲暴的八卦传闻呀?&听了四年,郑微对黎维娟的&江湖传闻&已经失去了兴趣,继续拨她的电话。
  黎维娟一手按在电话上,&我说你呀,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我刚才在学生会得到的可靠消息,全校仅有的两个公派留学名额你们家陈孝正就占了其中之一,听说去的是美国,签证都下来了,他可真有出息,这么大的事瞒得密不透风,你这傻瓜还蒙在鼓里吧?&
  郑微愣了愣,扑哧一声就笑了,&我说你呀,那些小道消息越来越没谱了啊,我前天才跟他一起吃的饭,他还跟我说起去婺源的事呢。黎大师,你少来啊,拿这个忽悠人可有点过火了。&
  黎维娟这回真急了,指着郑微的鼻子就说,&说你傻你还真傻,这事能开玩笑吗,别说院里,这消息就是系里的学生会都传遍了,你爱信不信,别到时没地方哭去。&
  &你胡说!&郑微也赌气地站了起来,&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事,我当然信他。我是他女朋友,他的事我还能不知道?&
  &你&&算了算了,是我多事,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你要不信,就去当面找他对质。&黎维娟顿足。
  &去就去。&郑微是想到什么就立刻付诸行动的人,话音刚落人已跑到门口。&等我问清楚了他,看你们还怎么嚼舌根!&
  她关门的声音又重又急,震得阮阮和朱小北面面相觑,阮阮忽然说了声,&糟糕。&朱小北立刻会意,当下瞪大眼睛,&妈呀,该不会出事吧。&两人二话没说就跟着跑了出去。
  下了楼,朱小北拉住阮阮,&你说我们要不要往那些湖边、水库什么的地方去找呀,她该不会一时想不开&&&
  阮阮立刻打断她的话,&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你往我们院里的自习室方向去,我到陈孝正宿舍附近看看,你记住,看看就好,没事我们就回来。&
  &知道知道。&朱小北应着,两人分头行动。
  阮阮没猜错,郑微是往陈孝正宿舍的方向去的,她走一阵,跑一阵,上楼的时候迎面遇上了同班的男生,招呼也不打就直奔他住的地方。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他站立在自己的床前,背对着她,仿佛在收拾东西,他的脚下是一个大大的皮箱。
  他是听到她急速奔跑后的喘息声才回过头来的。&微微?&他起初有一丝惊讶,很快面色平缓如常,&你怎么来了?&
  &我忽然想来看看你。&她单手抚胸,试图让自己的呼吸平缓,&阿正,你该不会是这么早就收拾去婺源的行李了吧?&
  他转过头去继续整理东西,她走到他身边,笑着说,&你知道吗,刚才我从黎维娟那听说了一个笑话,她居然说你就要出国了,而且又是美国,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陈孝正静了静,忽然扔下手中的东西,回头抓住她的手,&微微,你先跟我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她一言不发地任他拉着自己下了楼,来到男生宿舍附近的篮球场,午休时间,篮球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和风声。
  他站定,松开她的手,深呼吸,&微微,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你是不是又做坏事了?&她像往常那样看着他笑得一脸灿烂。
  有一刹那,陈孝正觉得自己的心都抽紧了,他以为自己没有办法把剩下的话继续说下去,原来他毕竟自己想像中坚定,&她们说的都是真的。我以为我可以陪你去婺源,没想到签证下来得那么快。&
  &她们?你指黎维娟说的那些话吗?阿正,愚人节已经过了二十天多年,你还玩这个?&她拖着他的手,依旧爱娇地微笑。而他只是低着头,一直低着头,忽然害怕看到她此刻的笑容。
  终于,她松开了他的手,带着点茫然,如同呓语一般地说,&那么说,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想了很久,但总是找不到一个办法,能让你不那么伤心。&
  &我不伤心。你瞒着我,直到再也瞒不过去才承认,这样我就不会伤心?陈孝正,这是什么逻辑?&她不争气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睛里打转。
  不能哭,她绝对不能哭,如果泪水掉下来,那就等于承认了悲伤已成定局,她不要这样的定局,所以她看着天,不知道眼泪能否逆流?
  &我说过,我的人生是一栋只能建造一次的大楼,所以我错不起,微微,哪怕一厘米也不行。&
  是谁说的,薄唇的男人生性凉薄残酷?
  &所以你现在才幡然醒悟,及时纠正你那一厘米的误差?公派留学,我喜欢的人果然是最有出息的一个。只是我不明白,你的前途跟我必定是不能共存的吗?即使你一早向我坦白,我未必会阻挠你。是不是因为,你的蓝图里从来就没有我?&
  他不说话,于是她吃力地推搡着他,&解释,你可以解释,我要你的解释&&&她的声竭力嘶到头来却变成哀求,&阿正,给我个解释,说什么都行,就说你是逼不得已,或者说你是为了我好,说什么我都接受。&
  他握住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微微,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人首先要爱自己。我没有办法一无所有的爱你。&
  &所以你要爱回你自己?&
  &可能说出来你永远不会理解,我习惯贫贱,但没有办法让我喜欢的女孩忍受贫贱。&
  &你就认定了跟我在一起必定贫贱?为什么你连问都没有问过我,也许我愿意跟你吃苦。&
  &但是我不愿意!&他的语调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情绪起伏。
  话已至此,郑微,但凡你有一点骨气,你便应当拂袖而去,保不住爱,至少保住尊严。
  但是这一刻的郑微对自己说,如果我挽不回我的爱,尊严能让我不那么伤悲?
  所以最后的一刻,她终于收拾了她的眼泪和愤怒, &阿正,你等我,我回去跟我爸爸妈妈说,然后我考托,去跟你在一起,最不济,我还可以等。&
  他看着她,说,&不不,你别等,因为我不一定会等。&
  阮阮终于走过来的时候,陈孝正已转身离去,她拉着郑微的手,&微微呀,我们走。&
  四月的天,清明后的时节,天边来了乌云,天色就迅速地就暗了下来,风卷起沙尘,轻易地迷了眼。
  郑微挣开阮阮的手,&你看,起风了,我怎么一点都没觉得冷?&
  这是她选择的道路,她选择的男人,所以也是她选择了一个人站在这样的风里,冷,也不能吱声。
  阮阮伸手挡住风沙,&天太黑了,我可以假装看不见你哭。&
  郑微摇头,&我不哭,阮阮,我愿赌服输。&
  大学四年,郑微习惯了别人的眼神,但是她还是第一次让自己去适应那些嘲笑中带点同情的眼神,众人瞩目的一对,郎才女貌的佳偶,末了,不外乎曲终人散的结局。
  她照吃照睡,偶尔也被朱小北并不好笑的冷笑话逗得开怀大笑。有什么办法,在操场上告别他的第二天,一觉醒来,她觉得天都塌了,可是推开窗,大雨过后的天多么晴朗,窗前走过的人们忙碌而表情各异,或许是悲,或许是喜。这个地球不会因为一个人彻底的伤了心而改变它的自然规律,她在梦里无望到不相信再有天光,次日太阳一样升起,生活依旧继续。
  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她一个人偷偷在被子里给妈妈打电话,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低至无声的悲泣。林伯伯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情绪上的激烈起伏和事业上的打击让他死在了了一个星期前的一天。他死的时候仍然是他妻子的丈夫,一个有妇之夫。纵然他生前给了郑微妈妈多少承诺,铁了心地离婚,然而当他死后,她连进入灵堂看他一眼也成为奢望。死亡让林静的妈妈孙阿姨在这场持久战中取得了胜利,她终于完美的捍卫了她的婚姻,再也没有人能夺走她的丈夫。
  郑微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结束了和妈妈的通话。几天之后,她收拾行装,揣着两张火车票,前往她一个人的婺源。火车开动的时候,她不敢仰望天空,如果他在云端此刻俯视,会不会低头寻找那个他曾经允诺过要跟她一同到达的地方?
  李庄村口的大槐树,就像她梦中一般枝繁叶茂,老态龙钟,它不知站在这里多少年,见证了悲喜,见惯了离合,那种看透世态的沉默和木纳莫名地抚慰了郑微的感伤。
  向远――郑微在村里用十五块前请来的当地向导,尽职尽责地陪在她的身边。这个有着狐狸一般笑起来眯成一条线的女孩告诉她,村口的老槐树多少代以来,都是这一代生活过的男女爱情的见证,他们在树下相会,在树下祈愿,或许也在树下别离&&就在昨天,还有个城里人,按照亡者的遗愿,把他父亲的骨灰洒在了大槐树脚。
  郑微想起了那个故事,出轨的男人死前把房子和遗产留给了妻儿,却把最爱的一片树叶赠给了他爱的女人。爱情的分量,也不过是一枚落叶和死后的尘灰。
  她请向远帮了个忙,在老槐树的树脚掘了个不深不浅的坑。向远欣然应允,她答应掘坑的代价是二十块人民币,不过她说,如果郑微给她五十块,她愿意代她好好守护这个坑里的东西。
  郑微觉得这是笔划算的买卖,于是她在老槐树下,终于一点一点地埋葬了她的《安徒生通话》和木头小龙。站在山巅的时候,她俯视山下的老槐树,听见向远遥遥对着山那边喊,&我要发财!&
  她也把两手聚拢在嘴前,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到:&美国,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把我的男人还给我&&&
  远山回音:&发财&&发财&&还给我&&还给我&&&
  她跟向远一起没心没肺地笑得前俯后仰,然后,在这个她梦想到达的地方,在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面前,二十二岁的郑微终于泪流满面。
  (上部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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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部 第一章 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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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微席地坐在工地施工现场附近的泥地上,十月的烈日当空直射下来,视线所及之处,无不是一片白晃晃的,施工还停留在还在地面工程阶段,三通一平之后的场地,连个遮蔽的地方也没有。一滴汗水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用手随意地抹了一把,汗水沾染到手中的泥沙,变成了混浊的灰色,安全帽贴住发际的地方,黏,而且痒。赤裸裸地曝晒了一个多月,她晚上洗澡的时候照镜子,发现自己那张原本白生生的脸蛋早已变得如包拯在世一般,黑也就罢了,偏偏安全帽的系带之下的肌肤依旧如往昔一般雪白,摘了帽子之后,远远看去,犹如被人在脸颊两侧各刷上了一道白色油彩,滑稽得很,为此她没少被工地上的那帮大老粗嘲笑。她喝了口水,徒劳地用手扇风,要不是下到工地第一天,项目经理、专职安监员和带她的师傅再三吩咐,施工现场必须佩戴安全帽,否则她真有种立刻扔掉帽子,让自己的头和脖子解放的冲动。
  她争取这份工作的初衷,原本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天天在一起,人走了,工作的机会却留了下来,郑微不知道该觉得讽刺还是庆幸。不过能进中建,据说还是赶上了这个即将面临改制的老牌国企录用正式职工的末班车,这在她的大多数同学眼中都是件幸运的事,尤其在中建今天早早放出&不招女生&的风声后,她的雀屏中选不能不说是个让人羡慕的意外。
  说起来也可笑,她当初选择念土木的原因无非天真地想,要是看着高楼大厦在自己手中平地而起,那感觉一定很好,现在真正身临其境,才知道这个行业存在性别歧视不是没有道理的,女孩子无论在体力和耐劳程度方面都比男生要差得很远。她从婺源回来后不久就接到了中建的复试通知,那段时间,她生活得如同游魂一般,也不知道怎么地,稀里糊涂就被录用了。报到后,她跟着其余几十个男生一起在公司总部经历了为期半个月的岗前培训,然后就统统被流放到各个工程项目部。按照中建的人事制度,新录用的大中专毕业生必须有6个月以上的工地实习经验,考核合格后才能分配到正式的岗位上。这6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真正身在其中,也不是那么容易熬过去的,郑微刚被分到现在这个项目部时,工地上的那些同事一见她就纷纷摇头,都说把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送到这来,不是糟蹋人是什么。她过了两天这样的日子,心里也是叫苦不迭,可是她生性倔强,尤其不肯在人前示弱服软,既来之则安之,大家都认为她受不了这种苦,她偏要让这些人看看,她玉面小飞龙岂会那么轻易被人看扁?
  豪言壮语是放出来了,可是要达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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